不得庙宇里头的气派,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请了一尊白玉观音在上头,这宫女引了她过来便说了一声教她候着便无影无踪了,徒留她一人杵在原地。
煞时便觉出肃穆森森来。
直到檐角上悬着的梵铃叮铃作响,她循声望去,一袭杏绡翠纹裙映入眼帘,再往上梳着单螺髻,合该清水芙蓉的扮相却滴粉搓酥,来人抬脚进来,愈发近前了才略略欠了欠身儿:“才人刘氏请襄姬安了。”
徐杳虽然平日里素来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眼下见了来人此番倦怠模样,却也生出了不少厌弃,再一想便是要同她计较,也不急于一时。
冲着来人冷不丁“嗤”一声:“你以为太后将你当成谁来扮了,虽拙劣了些,却也是有几分肖似的。”一昧地看着琉璃,娥眉轻佻,下一瞬却笑得玩世不恭,“你跟着她学顶什么用,不如来拜落英榭的门第,样板戏里头那一出起死回生白骨再造之术,她并不比我精。”
琉璃几乎是下意识惶惶不安起来,面上却丝毫不乱阵角,指甲尖扣在掌心里,暗啐一声自己没出息,偏偏止不住想起俪山时候的种种,那时候她跪在大殿上一个劲的叩头,匍匐的姿态,但这也仅限于那时候了。
说来她那时候委实眼力见浅薄,见着个襄姬便以为是个如何平步青云的天潢贵胄,她甚至想着,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及她半分风华。
以致于后来兜兜转转入了宫,她这才知晓,原来昔日里在猎宫受万人敬仰的襄姬也不过如此。
“襄姬说得可是毓婕妤仰仗着您复位这一桩事,也不过尔尔。”琉璃讪讪一笑,意有所指道,“您当初是凭得什么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琉璃同样也可以。”
“功课做了不少。”徐杳眉目一动,只轻描淡写了这么一句,心下立时便明白过来,这琉璃大抵是教寿合宫这位熏陶久了,亦不知是谁同她说了些流言蜚语,眼下已是俨然走火入魔,专想着动些歪脑筋了,说来更是蹊跷,那一日长信宫品茗,正儿八经罚了她的是娴昭仪,她不去找娴昭仪的不痛快,却专同自己过不去,也是有趣。
“听说当初太后初入宫,得了太皇太后的照拂,才有了今日,为此还特地在寿合宫修葺了一座偏殿,专程用来供奉太皇太后生前最为钟爱的白玉观音,可见是时时刻刻都惦念太皇太后的恩情呢。”
琉璃低吟喃语,也不知说与谁听,睨一眼徐杳,再不看她,径自往草蒲团跨过去。
“咣当——”一声,案上的贡品瓷碟被她大袖一挥,七零八落碎在地上,有的碎瓷片被埋在蒲团里。
她却愈发贪得无厌,得陇望蜀一般,一双玉腕举过头顶,这才勉强够到那玉观音像,颤颤巍巍捧在手心,“菩萨为何倒座,恨众生不肯回首。”振振有辞,说个不休,“砰——”玉观音像也经她摊手摔在地上,裂出一道痕来,却不似那些瓷器碎得没形。
“你说说看,这可怎生是好——”琉璃眼角吊梢,拔高着嗓子唤道,“可了不得,太皇太后的白玉观音教襄姬打碎了!”
徐杳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末了听了她这般惺惺作态才半提着裙裾,捡了还算空旷的地界往前近了一步。
“你如今也只拿得出这样的狗彘之行了?”哂笑一声,漫不经心睬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再抬眼的时候,面上已是怫然作色,“还当你是个打何处来得浮浪破落户,今儿我好歹收拾了你。”
徐杳话音未落,抬腕之间的动作却不怠慢半分。
兀然被人一斥,一鼎香灰洋洋洒洒自鬓上落下,琉璃连声呛了起来,跌跌撞撞在一处旮旯摔了,偏偏硌在那裂了半边的白玉观音上,脚踝上已的罗袜已经渗出血来,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揉,眼里蕴出泪来,硬生生忍了半晌,不愿落这个下风,香灰却助纣为虐,激得她泪满襟为止。
琉璃自小习舞,身段便不凡一些,却也未曾料及徐杳竟有如此别开生面的作态,以致于措手不及,按说她打小便在舞坊里头摸打滚爬惯的,什么下作手段没见过,好容易回过神来,再不肯吃这个亏,摸索着便直直地往徐杳所在扑过去,一把攥住她的衣裾。
她如意算盘打得倒精,奈何竹篮打水一场空,徐杳竟也不肯放过她,径自就着她的发髻随她一并跌了个趔趄,到头来还栖在她身上,她一时间便觉天昏地暗,头昏眼花起来,又听见徐杳啐他——
“下三滥的伎俩也好意思使出来,也不打探打探你姑奶奶纵横四海的时候你还没开窍呢。定国公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才把你往宫里送,还不是外头攀不上人了。”
十足十悍妇姿态,委实比舞坊里的月娘还泼辣一些,她这样想。
徐杳却并非这样想,她只觉得自己这副身子里头住着得人大抵是上了年纪,到底还是落了几分面慈心软的毛病,手背还枕在琉璃颈后,火剌剌得疼,虽未伤及筋骨,也是十分不好受了。
却说鸢尾候在寿合宫外头听了里头的动静,先行命人回落英榭递话,这才忙不迭往这里来了。远远地乘着暮色便瞧见里头的情形不堪,赶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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