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打紧,打紧得眼瞧着落英榭近在眼前,轿辇却寸步难行。
琉璃羸弱一段身躯跪在秋风萧瑟里,不曾想轿辇一侧的帷幔垂下,继而便是一身宫女装束的探出人影来,慢条斯理往她跟前挪着步子,通身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派无端端慑人得紧——
“你是几品的诰封,轮得着你来挡襄姬的道儿了?”
鸢尾这一道声音实在是中气十足,连带着渐渐暮色四合的宫道上也陡然亮堂起来。
“奴婢——”她这厢低眉顺眼得神色方才摆出来,下一瞬被鸢尾不屑一顾一声“哧”打断,她一番漂亮话一时说也不是,咽也不是,脸上更是青白不接,煞是教人啼笑皆非。
“我记着落英榭的宫女名册里头可没有你,你这一跪,是冲着谁攀亲带故呢,早听人说你眼下可是寿合宫的红人,是个惯会侍奉人的,凭白无故来跪襄姬的辇,是想来同我一起侍奉襄姬不成?寿合宫的明珠容得下你,那是她的气量,我却是断断容不得你的。”
鸢尾状似无意往后退一步,末了道,“瞧我这眼力见儿,赶明儿你封个正六品才人,风水轮流转,到时候可是我跪你了。”
第68章 陆捌
经鸢尾这一番嗤之以鼻的敲打过后, 琉璃再不依不饶那便是自取其辱了。她虽舞伎出身,心性却比天高, 眼下也只好讪讪作罢,移了身子毕恭毕敬说了声:“奴婢恭送襄姬。”
本以为只打一个照面罢了, 岂知不过隔了三日,宫里头一道圣旨便立下来,一时间众人又如火如荼起来,究其缘故无他,不过是新添了一个才人,徒增话柄而已。
因未曾赐号,亦不知哪里露了口风出来说是琉璃本姓姓刘, 故而人人都唤她一声刘才人。
鸢尾知晓的时候,瞠目咋舌,未曾想竟一语中的。内务府那边才送了月份的瓷、缎、衣、茶四样来, 又命人将前殿堂苑整扫一番,盛着清水的银盆时不时胱啷作响, 寝殿里头的徐杳大抵也是气氛使然, 捧着一方黄花梨木的木盘探身出来, 抻出一边手来朝鸢尾招了招——
“收拾了许多旧物件出来,想着由你当这差使最合适不过,好过凭添累赘。”
鸢尾近前一瞧, 木盘上头琳琅满目,映入眼底的皆是些精巧玩意,只一件眨眼一些, 过分引人注目,赫然是一件黎色鹤氅,襟领边上镶着一圈裘绒,以便遮寒挡风之用。
“都说东飞伯劳西飞燕,怎生到了您这里,还要效仿起管宁割席呢。得过且过,横竖都是过得去的,您只当留个念想又如何。再说了,等两日新鲜劲淡了,奴婢瞧着,陛下待您委实是同旁人不一样的。”
她这才回过滋味来,风轻云淡一句旧物件,说得原来是建安帝搁在落英榭之物。
一面自徐杳手里接了木盘过来,一面不忘开解道,也算相处了这小半年,因着徐杳从来不是那墨守成规之人,她又并非是那阴奉阳违之辈,成日里装糊涂打马虎眼,一昧地卖笑,眼下也愈发口无遮拦起来。
“奴婢好歹得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寸步不让,就是止步不前。您又何必跟这犯犟呢,这宫里头人人都说进退维谷,谁都比不得谁痛快一些。”
她这话方一开口,徐杳几乎能听见下头是哪几句,无非不过是些纸上文章罢了,有意怵她:“我偏要宁折不弯呢?”果不其然见她面露难色,这才放过她,“你从哪里听来的杜撰典故,专那些陈腔滥调来应付我。”
“您且饶过奴婢罢。”
鸢尾到底还是想出了法子,将这些物件一并寻了处柜子底下收起来,旮旯角落,不甚起眼的很,真正儿是应了眼不见为净的俗话。
这一日用了午膳,徐杳大概也是觉着身子倦怠了许多,起了兴致去外头走一走,因不想惹人眼目,便只领了鸢尾一人同行。不知不觉间一路将至千鲫池,乘着鸢尾去拿鱼食的功夫,她便自顾自摸着小径过去。
林寒涧肃里,她恍惚之间竟想起了上一回还是同桢良媛一道来得,自打秋狩回宫,她将豆蔻这桩事好容易做个了结之后倒是曾去登门造访过一回,偏偏事与愿违,吃了一遭闭门羹。宫里人人都说娴昭仪闲暇之余便去一趟流韵轩,她虽不以为然,碍着身份也不好多言,
说起上一回在千鲫池,青颦眉黛还是形影不离的。
徐眉黛前两日大病初愈,同徐杳在长信宫不期而遇。自始至终规行矩步,瞧着精神头好了些许,只跟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殊不知落入旁人眼里却是另起了一通惊涛骇浪。
只是那惊涛骇浪也只是些陈年旧事罢了,徐杳也不愿去趟同自己不相干的浑水。
折过曲廊道,谢了一地的寒蛰栖芭蕉。
她顺势拢了拢襟上的披风,下一瞬几乎是下意识滞住了步子。
远远地,从她这里一眼眺过去依稀是一道茜色身影,倚在水榭长亭里,里头一方白玉石凳,坐着得那位姿态闲散,不似平日里的正襟危坐,少了几分老神在在,竟是多了些许说不出的不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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