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侍卫,自然是继续搜查“朝廷钦犯”了。
酒楼的一层是大厅,二层和三层是雅间,萧决径直上了顶层。
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姜婳更加确信,刚才在酒楼中遥望自己的,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酒楼顶层并没有隔成一间间的雅间,从楼梯一上来,满目都是娇艳的鲜花。深红的、淡黄的、浅紫的、粉白的,单瓣的、层叠的,各式各样的月季花种在白瓷大盆里,占据了顶层一半的空间。
姜婳的眼睛微微睁大,京都的初冬已经很冷了,没想到这娇嫩的花朵竟然开得如此完美。
萧决没有回身,他放慢了脚步,带着姐弟两个从这片鲜花中穿了过去。这些花是他特意准备的,小姑娘喜欢漂亮的东西,鲜花、美人,她都喜欢看。
虽然刚开始并没有打算带小姑娘过来,但他已经习惯了把各处都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不仅是这些花,连他手下的这队金刀侍卫,都特意挑的年轻俊美、仪表不凡的男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
就算今天不见面,过些天他也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为了讨小姑娘的欢心,他这两年可是费尽了心力,一边解毒,一边调养,好不容易才把脸色养得白皙如玉,瘦削的脸颊也丰润了,连身上这件朱红色锦袍,也是因为她觉得好看。
小姑娘喜不喜欢他不敢肯定,父皇倒是喜不自胜,以为他的身体已经大好,至于太后和他那个二弟怎么想,他就毫不关心了。
萧决薄薄的唇角轻轻一勾,不管有多少人盼着他赶紧咽气,这一世,他是不会英年早逝的,她也不会早早的香消玉殒。
他和他的小姑娘,要恩恩爱爱,长命百岁。
姜婳不知道前面的太子殿下已经把她的一生安排好了,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萧决的脚步放慢了,这一片盛开的月季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的目光流连在这些花朵上,呼吸间全是鲜花的香气,她忘记了面对萧决时的紧张,渐渐放松下来。
穿过这片月季花,隔着一道珠帘,就是用餐的地方。
一道八扇大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间是软榻,供客人小憩。外间正中是一张黄梨木大桌,几张大圈椅,靠墙摆着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齐备,东西两侧的墙上各挂了一幅画作。
姜婳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墙上扫过,黑白分明的眸子倏然睁大了,她不敢置信地左右看看,先是扑到东边,“这、这是师——这是湴山老人的《春居图》!这是真迹!”
又转身扑到西边,“这是湴山老人的《冬闲图》!这也是真迹!”
姜婳完全忘记了身边的太子殿下,她惊喜地看着墙上的画作,用目光细细描绘着每一根线条,那熟悉的笔触、了然于心的光影明暗、她自己也常常运用的技法,这一切都让她想起了和师父相处的四年,她饱满红润的唇瓣弯了起来,黑润明亮的眼睛里却起了一层水雾。
萧决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姜婳的眼睛,这虽然他特意哄小姑娘开心特意准备的,可她看这两幅画作的目光比看他还要热切得多。
萧决的手指紧紧捏了起来,他想把这两幅画撕成碎片,把珠帘外的月季都搬走,把姜澄赶出去,甚至连珠帘外候着的万公公和两个侍卫都赶走,让小姑娘的眼里只剩下他。
疯狂的念头一起,就被他压了下去。
不行,不行,这样会惹怒她的。
他的小姑娘,脾气可大着呢。
“你倒是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湴山老人的真迹。”把胸口的怒气压了下去,萧决负手站在了她的身边。
姜婳的眼尾染上了一抹桃红,看起来有些伤感,在萧决的眼里,却是魅惑诱人,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捻了捻,勉强按下了想要去亲吻她眼睛的冲动。
姜婳轻轻叹了口气,“湴山老人……他的画作不多。他生前最后几年,基本都没有再作画了。”她只跟着湴山老人学了四年,师父就仙逝了,他最后画了一幅画作送给了她。画的是师父住的山间小院,院里有颗柿子树,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红彤彤的柿子却还在枝头挂着,染上了一层深秋的白霜。她穿着件淡绿色的褙子,梳着双丫髻,站在树下,仰着头看树上的柿子,好像在盼着那香甜的果实从树上掉下来。
那是她八岁那年,第一次到师父的院子里去的情形。
“湴山老人虽然已经仙逝,但是他的徒弟还在。”萧决低头看了看姜婳,她才到他的肩膀处,他只能看到小姑娘光洁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小鼻尖。“你久不在京都,京都有家书画铺子,叫做墨香斋,这两年,墨香斋也卖了几幅林溪客的画作,林溪客就是湴山老人的弟子,她虽然年纪小,却得了湴山老人的真传,其画作或灵动、或浑厚,颇见功底。”
“林溪客……”姜婳羞赧起来,眼神也开始飘忽,“林溪客年纪尚小,跟湴山老人学画时间也不长,笔触还稚嫩。”
那墨香斋是她自己的书画铺子,她自幼就喜欢书画,父亲特意把名下的墨香斋送给了她,母亲教她经营、教她看账本、让墨香斋的掌柜直接向她回事。后来母亲过世,父亲要娶长公主,母亲名下的嫁妆都交给了祖母打理,只有这墨香斋一直是她管着,就算她带着弟弟去了苏州,掌柜依然每年都派人去苏州,把账本交给她,向她汇报一年来的经营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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