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
常州蒋明府言:佛所骑之狮、象,人所知也;佛所骑之犼,人所不知,犼乃僵尸所变。
有某夜行,见尸启棺而出,某知是僵尸,俟其出,取瓦石填满其棺,而己登农家楼上观之。将至四更,尸大踏步归,手若有所抱持之物。到棺前,不得入,张目怒视,其光睒睒。见楼上有人,遂来寻求。苦腿硬如枯木,不能登梯,怒而去梯。某惧不得下,乃攀树枝夤缘而坠。僵尸知而逐之。某窘急,幸平生善泅,心揣尸不能入水,遂渡水而立。尸果踯躅良久,作怪声哀号,三跃三跳,化作兽形而去。地下遗物是一孩子尸,被其咀嚼只存半体,血已全枯。
或曰: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犼有神通,口吐烟火,能与龙斗,故佛骑以镇压之。
地仙遭劫
乾隆二十七年,杭州叶商造花园开池得二缸,上下覆合。疑有窖,命人启之,则一道人趺坐在中,爪长丈许,绕身三匝,两目莹然,似笑非笑。问:“系何朝之人?”摇头不答。饮以茶汤,亦不能言。商故富豪,喜行善事,蒸人参汤灌之,终不能言,微笑而已。商意是炼形之地仙功行未满者,将依旧为之覆藏。其奴喜儿者,想取其爪夸人以为异物,私取剪剪之,误伤其身,鲜血流出。道人两眼泪下,随即倒毙,化枯骨一堆。
余按《南史》列传载,有人掘地开棺,见一女子,自称将成地仙,慎无伤我。掘者利其金钏,断腕取之,遂血流而化枯骨。方知古今事往往相同,殆劫数也,事见《王元谟传》。
张阎王
杭州有张秀才者,素无行,武断乡里。一日过友人家,闻某村有女巫能呼召鬼神,从者甚众。张往观之,巫正作法,观者如堵。张上前手披其颊曰:“汝妖言惑众,罪不可逭。若我作阎王,必斩汝。”观者群散去。未几,巫果病落头疽而死。人因呼为“张阎王”。
又数年,张小病,见两公人,素不相识,邀之同行。走至一署,殿宇辉煌,两神卷帘左右坐,中一神座,前垂帘,面不可见。张问:“神何故见召?”神云:“女巫告君,故召讯君。君定渠之罪甚当,原无冤枉,但君亦非正人,须自将生前作恶共有多少,一一自首。”令左右授以简板,自书其上。张援笔直书,两面写完,尚觉未尽。神观之曰:“只此数案,业已足矣,君自拟应得何罪。”张思之良久,曰:“应遭雷击。”神曰:“不足蔽辜,当击三次。”命卷起殿中帘,教张仰视,俨然己像。始悟前身即阎王,因有过恶,又轮回人世也。俄而两公人复来送张回里,如梦初觉,汗流浃背。自是改过为善,一洗前非。
忽一日,雷电交加,震死于地,既而复苏。又数月,看戏于台下,雷电又至,张知击己,叫众人急避,果震死。少顷又苏,踉跄而归,训蒙于乡。又一日,雷声殷殷,绕屋不止,渠恐第三次击死未必能活,因潜身于黑漆桌下。霹雳一声,烧毁牀帐,张竟得免。心知劫数已过,仍理举子业。
两年,举孝廉。会试不第,随其戚梁阶平中丞赴湖南巡抚任。路过汉阳,闻有某术士算命极灵,往访之。术士云:“君此去小有佳处,但寿命已尽,只可一年即回,不可留恋。回来仍来一晤,我有要事奉托。”张思其言,如期便回。再往访之,其人已死,留札一函。启视之,乃乞其带榇归里也。张为载棺回杭州,未一月,无病卒于家。
余按《广博物志》云:“雷火所及,金石俱消,惟漆器不坏。”张之第三次得免,或以是耶?
梁氏新妇
杭州张孝廉来云:梁氏新妇娶未数日,忽然痴矣,口作北语,呶呶不解。细察之,乃其亡兄之口脗。其兄为姚河台之子,作广西同知,卒于任所。口称新妇为妹,云:“有要紧事,请主人面谈。”适主人有足疾,不能登楼,乃请其夫人登楼。新妇云:“我来无别话,只要替造一斗姥阁,我便去了。”夫人却之云:“汝要奉斗造阁,是姚家事,与梁氏无干。”乃云:“我与妹皆前生是斗姥侍者也。今姚氏家贫无力,非梁氏不可。如不依我,我便同妹去复原位了。”夫人不得已许之。新妇云:“非立誓赌咒,我不信也。”于是家人皆以为不可,与争辩良久。姚公子生平并非佞佛奉道者,死后忽要奉斗,殊不可解。
杭州故事:新婚妇手执宝瓶,内盛五谷,入门交替。梁氏新妇执宝瓶过城门,司门者索钱吵闹,新妇大惊,遂觉恍惚。后吃符水,神魂少定,曰:“我有三魂:一魂失落于城门外,一魂失落于宝瓶中,须向两处招归之。”家人如其言。新妇曰:“城门外魂已归矣,宝瓶中魂为米柜所压,尚不能出,奈何?”盖杭州风俗,以新妇所执宝瓶俱放米柜中故也。如其言,病虽差,而神气依旧恍惚。
小婢入穴
张又言:其尊人星子先生督学江西,有小婢甚蠢,忽然伶俐,家人异之。
一日闭门洗浴,久而不出,呼之不应,窥之无人。撬门而入,则浴盆之水尚温也,四面窗关,纤尘不动,但地板上有小洞,仅容一鼠出入者。启板寻之,中有穴深丈许,婢卧其中,痴迷不醒。灌以姜汁,良久方苏,云:“一月之前,遇一少年妇人,待之甚厚,教之甚勤,其忽变蠢为黠者,皆此妇所教也。语我云:『我有冤,要你主人申雪。』我许之,而不敢上言。隔数日,妇来责我失约,我对以畏主人,故不敢。妇云:『你所说亦有理,我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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