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光头摇得直晃,“不不不,我不愿意,我不喜欢进衙门。”别开脑袋,他躲着冯钰自顾喝茶。
冯钰跟着转过去,“如何不愿意,如何不喜欢?此为本案重大线索,你配合我衙门破案,必定有赏啊。”
听着确实苦口婆心,但那也就骗骗老实人吧。
严子光朝老实人努嘴,“张老板可是前车之鉴,听说先前帮你们衙门破那个井下女尸案,结果自己倒惹一身骚,现在更要命的卷进这尼姑被害的案子。”他停了嘴,想来啧啧两声,“真惨。”
“老实人”张显面色故作镇定,心里小九九却如诵经般。
“你胡说,他如何就惨了呢?衙门从未亏待他,只是有些周遭人口舌过长,等此案尘埃落定,缉拿凶手,我也会替衙门亲自给张老板好好整理整理。”
冯钰一番话,落进在座几位耳朵里,各有所思。
账房先生:怎么没听太懂?
小二:这茶不错。
严子光:呵呵,不轻信女人的话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立身之本。
张显:当真?
啪。
严子光转个身,又看向冯钰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面色为难。
冯钰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人扭扭捏捏,更见不得藏着掖着,伸手一挥,“要讲便讲。”
严子光目光扫过众人,沉吟着开口,“冯仵作性格不错,但是有时候的为人之道,我认为欠妥。你说让我去衙门作证,我不想去,不喜欢去,是因为这是件不光彩的事。津门县不过是个小地方,就凭这尼姑案,都够百姓们议论数月,何况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再跟此案沾惹上。”他又看张显,“张老板的想法我不太了解,但如果我是他,你们衙门欠的人情,欠的礼数,实在不是区区整理二字就能化解的。”
众人默然,津门茶馆两位并无多说。
倒是冯钰,她的沉默,显得过于不正常。
小二捣了捣自家老板的胳膊肘,悄悄附耳过去,“冯仵作毕竟女儿家,老板此言有些伤人,不应该。”
严子光耸着肩膀,一双眼睛转的直溜,他用脚踢张显腿,张显看过来,他就抬着下巴朝他示意冯钰。
张显一边想着,一边给冯钰倒了杯茶。
“不必自责,我也没介意多少。”
话到嘴边,怎就软了呢?
严子光暗里气得拍大腿,这个软根子,怎么还宽慰起这番话来了。
账房先生见怪不怪,只觉得何关老板的话确实不假,张显若是硬气点,茶馆不至于至此名声。
说到底,还是他嘴软。
另一番,冯钰抬眸蹙眉看他,“是不是我考虑的少了?”
张显摇头,“没有没有,你做得没错。”
当即,冯钰拍桌而起,她冲严子光,“严老板这些话我记住了,没别个意思,冯钰今夜回衙门定会好好琢磨,自然不给两位老板添麻烦。”说罢,拱手告辞出了茶馆。
本朝前门走,后来想想又溜出后门。
张显看她消失在墙头。
严子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民不与官斗,张老板倒好,和官家打的火热,现在可是自己烧得火燎。”他轻笑,抽出腰间的折扇,自顾扇着风。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叫她来,告诉她林氏与王公子的事呢?”张显反问。
“隔岸观火。”严子光也不避讳,直言道。
小二刚准备倒茶的手停下了,他将茶壶稳稳放回账房先生手边。
张显闻言,也失笑,“我看你想的简单了些,冯钰这种人,能让你隔岸观火吗?她不拉你下来,自然也有人拉你。”
而后,茶凉许久,几人都未再说话。
直到严子光和小二起身告辞,外头天色漆黑,账房先生送了个灯笼给他们,也是还那日张显拿他家灯笼的礼。
主仆二人,提着灯笼过长乐街。
街上家家闭户,静悄悄着。
小二缩着脖子搓手,“转眼十月了,日子越发短了,气候更冷些。”他看自家老板,见无反应,继续道:“老板该涨点工钱给我买件好衣裳了。”
严子光依然没什么反应,只自顾往前走,心事重重。
小二不乐意一个人说白话,平日里和严子光打趣惯了,于是拍他肩膀,“老板,我和你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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