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的关系,他一向酷爱黑夜的颜色,忽略过繁星点点。高中在市二待了那么久,他看过许多人,听了许多事,沉醉于每一个翻墙出去过夜的声色中。
他戴帽衫、夹烟、骑机车,在诊所处理身上不该有的伤口,再一脸阴郁地回教室上课。
他咬紧牙关,发誓要自己控制人生。
第一次吃药时,盛夜行问舅舅,为什么要吃药?
舅舅说你生病了,夜行。
盛夜行吞下药,抹去脸上的灰,双眼发红发胀。
病痛如毒蛇猛兽,撕扯开理智,咬断他最后一道防线。他扑到舅舅身上,试图拿台灯灯座砸烂自己的头。他泪如泉涌,还没变声的嗓子吼得沙哑,邻居凌晨来敲门,问盛家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舅舅凭借成年人的力气制服了他,说没事儿去打打篮球,游个泳,跑跑步,你要保护好自己。
临到被送去医院捆起来,盛夜行都在问,为什么?
我没有问题啊。
舅舅说,你看,你都病了你还说你没事,你这就是病得很重的表现。
荒唐可笑!盛夜行不同意,坚持自己没问题。
然后,一纸诊断书飘到眼前。
他拿起那一页纸,命运打断了他的手腕。
再后来,盛夜行。
后来的后来,路见星捡起河边的落叶,说指尖停留了蝴蝶。
想到此处。
“你不该是星星,”盛夜行早就想说了,也不管路见星能否懂得,“你应该是月亮。”
他刚说完,来送客的同学朝盛夜行打招呼:“夜行,这就回去了?”
“嗯,他不能太晚睡了。”盛夜行点头,抱歉地笑笑。
同学继续道:“路挺远的,你俩慢走啊。”
盛夜行朗声回答:“放心,我们并肩走的,丢不了。”
又坐地铁回去,路见星太累,在地铁上靠住盛夜行睡着。盛夜行把他的帽檐压下来一点儿,拒绝了地铁上陌生人的拍摄请求,做了个“嘘”的手势。
长夜漫漫,星河天悬。
这年,他们算是正式走到一起。“我爱你”捱到结尾,新的篇章重新启航。
他是江湖河海上唯一的灯塔,不放过暗处彼此过往的船。
展飞的衣服从球衣变成制服。
他能空闲下来与家人朋友联系时间的很少,偶尔在群里冒个泡,大多都是报平安的话。
时间一久,盛夜行把自己和路见星每个月去教育中心的情况写成长段形式,发给展飞看。展飞看完扣“1”,再说“安好勿念”。
生活琐碎,偶尔看看手机,展飞在群里发的消息简单利落,几乎是每周例行一次报平安。
盛夜行发给他几张路见星在教育中心给小朋友们画黑板报的照片,还有庄柔和路见星一起准备圣诞礼物的照片。
他说路见星还记得往年圣诞自己收的礼物,记得苹果是平安的意思。
盛夜行还说,展飞,路见星让我送你一个苹果。
展飞发来一张抹了肩章的军装照,深蓝色也衬不白晒黑的他。他说他们跳伞、磕草坪、磕水泥地,每次都能在空中想起和盛夜行他们一起骑车过天桥马路的感觉。
在空中时,自由给了他一切。
身处在青春里,就做感受它的事。爱恨、稚嫩、稳重与勇气,推动每个人脚下的每一步,影响一生的轨迹。
盛夜行把这张照片裱起来放在家里的储物架。
上边除了展飞的照片,还有他们在校篮球队时留下的一些纪念品,比如金牌、银牌、球星手办,还有那次和普通高中学生比赛时一举夺得的金奖杯。
储存路见星小纸条和手写作文的文件袋也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盛夜行将那个文件袋开了个口,并且每天要求路见星右手握笔,字迹公正地抄写一些文字,再投掷进去。
他们的家很大,两百多平,跃层。
路见星爬楼梯不太方便,所有规划就干脆挪到了一楼,两个人有一起睡觉的主卧,还有大大的书房,里边儿有盛夜行拿来放摩托车零售周边的架子。
那辆即将宣告退休的猎路者,被放在了车库,盛夜行还专门安了个高压水枪。
路见星也洗,洗得盛夜行站在身旁,一条篮球裤全被淋湿。
上大学的这些时间里,盛夜行学会了做饭,经常半裸着上身就在厨房里系围裙。
盛夜行的肌肉越来越好看,路见星的定力越来越差。
顾群山经常来做客,捂着眼就喊有伤风化。
二零二二年,盛夜行二十二岁,路见星二十一岁,大三毕业。
毕业后,他们回市二的教师宿舍见了一次唐寒,唐寒已经和当年相亲对象结婚,怀孕在家。
路见星送上了他攒钱买的婴幼儿套装礼盒。
盛夜行和唐寒说了很多话,从六年前到现在,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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