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原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裴雍明,作为国相,他自然曾见过他千万次,却一直都是他高高在上,而他俯首称臣。
今天,在他的府邸上,他藏了足足七年的女儿终将再次回到裴雍明的视线里。除开君原的担忧,裴雍明却好像一无所知,一如既往地温润地笑着:“学生有事不明,特来请教国相。”
君原却还来不及回答,君渊昭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父亲叫我作甚?”
君原分明感觉到,自他这个女儿进门以来,裴雍明的所有注意力就已经被她带走。咋咋呼呼的君渊昭或许还不明白,她的出现对于裴雍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整个君氏家族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渊昭?”
看着眼前比自己要矮上大半个头的年轻女子,裴雍明感到自己沉寂了多年的心似乎又掀起了风浪。
那样久违而悸动的心跳,全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在别人看来仗着出身高贵不知礼数的女子。
七年了,她比之当年的天真烂漫,已经大有不同。
她是他心里的人,与出身无关,与长相无关,更与任何人无关。
他确定他要的是她这个人,更确定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每一份努力、所经历的每一份艰辛都不只是为了父王的期待,也不只是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君王而努力,也是为了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然而,他打算得很好,人家却未必在意。
“你是?”君渊昭脑袋瓜子里装的全是怎么吃好玩好,早已将裴雍明抛在脑后。
“这是二……”随从还没来得及趾高气昂地宣布身份,就被裴雍明打断:“在下裴雍明,是君国相的学生。”
君渊昭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但还是不知死活地上下打量着裴雍明,然后颇为不屑:“开口闭口都是国相国相,想必也是想要通过我父亲获得一个提拔的机会吧,我跟你说,我这个爹抠门得很,破格提拔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
“渊昭!”君原气得不行,碍于裴雍明在场又不能教训,“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知不知道这位是当朝的二皇子!”
君原一句话出口,房中顿时一片寂静。君渊昭也不再叽叽喳喳,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而裴雍明不仅气恼君原坏了自己的计划,却也一直看着眼前的女子,希望她还能记得些往日旧事。
而君渊昭原本听着裴雍明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现在一听是二皇子便更觉得熟悉,好像……从前也曾认识的。茫然之下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君原满脸的愠怒和幽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既是皇子与国相见面,我便先退下了。”渊昭垂下眼,眼睫之下终于有了些平日里教养的规矩和谦卑,却也闪出些不曾有过的冷漠。
原本裴雍明是来见君原的,眼下却怕她走了,君子发乎情而止乎礼,他又不敢伸手去拦,只能叫住她:“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渊昭没有犹豫,冷冷回:“记得,自然记得,已故郑王后嫡子,当朝二皇子。”
她走了,而他也没有再去拦她。
如果她已经不再记得,那一切从头开始,现在也还不晚。
守在门外的二夫人程氏一直留心听着书房内的动静,她膝下无子,又无甚背景,要不是君原挚爱的元配夫人临终托付独女君渊昭,她早就被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夫人们扫地出门,又怎么能坐稳这当家的位置?她自己一把年纪,生子是无望了,她要守好渊昭,这是她的希望,是她在这国相府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她看到君渊昭一脸晦气地从书房走出,担心得不得了,连忙迎上前去询问:“渊昭,这是怎么了?”
“姨娘,父亲有事瞒我,不想让我知道。”渊昭低着头,心情沉闷。
程氏一直以来都对渊昭惯得很,以至于她有点什么事情都是咋咋呼呼的,她从未见过这样情绪低落的君渊昭,心下担忧,赶紧问道:“你父亲朝堂上的事情多得很,你一个姑娘家,这些事情也确实不便知晓,也不怨你父亲瞒你。”
君渊昭不再辩驳,心里却大致有数。一直以来,她都只在祭奠母亲的时候见过那样神色复杂又含冤带怒的君原,君原虽为国相,却从未见他与任何皇子走得过近,二皇子的突然造访,一定与自己母亲有关。君渊昭一直在琢磨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都难以释怀,一路上程氏的唠叨和劝慰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听进去一个字。
“国相,你将女儿藏得甚好。”君渊昭一走,裴雍明便换了一副模样,儒雅之中,冷情高傲。
君原握紧拳头,勉强收起情绪,语气冰冷隔膜:“渊昭年幼,还请二皇子放过。”
“我早就说过她一定会是我的妻,你却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不肯正面回应!”裴雍明眼底满满都是怒气和不解,“我裴雍明难道还配不上你国相府的大小姐吗?还是你君国相根本就瞧不起我这种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人?”
君原虽怨因他而让自己的女儿替别人去送命,却也不想让他这样误会。丧母原本也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时隔深远,他没想到,裴雍明竟会因此有着这样庞大的心理阴影。
君原没解释什么,只淡淡地回应:“渊昭原本也就是个没娘的孩子。”
说是回应,听起来却更像是叹息。
若不是那年的燕郑之乱,他不会失去自己的爱妻,渊昭也不会失去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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