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一边炒菜，一边闲聊。
“你家小子怎么样了，可好些？”
“就是着凉了，闹肚子，他爹正好在家，找了大夫已经止住了。“说话的婆子长了一对蜡笔小新的浓眉，她从盐罐里舀了半炒勺盐，然后快速翻炒均匀，嘴里也不闲着：“要说夫人真是个贤良人，我们当家的前段日子一直忙着给新姨娘的院子刷房子。听他说，床榻帐被、花烛器皿，一应俱全，连屋子里摆的梅瓶、花觚都是一水儿的官窑的桃花粉彩，又体面又漂亮。新姨娘敬茶时，夫人还赏了一个赤金镶猫睛石的头箍，一对赤金镶南珠的簪子，一对赤金扭丝镯子。”
“这么多？！”另一个婆子吃惊道：“得有二三百两银子吧。“
“可不是。如今满府里谁不说夫人大度。不过清涧院那边又闹上了。“
“怎么了？”
婆子嘴里说着，手上不停：“你没听说吗？二少爷一夜未归。”然后瞟了一眼正添柴的李元儿，声音压低了许多道：“早上还是怡红院的马车将人送了回来，说是喝大了，没办法骑马。”
毕竟是涉及主子，两人转了话题，问正在看火的李元儿：“我看到秦寡妇的脸上，身上都起满了紫红的斑，象生了恶疮一样。元丫头，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元儿惊讶地说：“真的？什么样的斑？”
炒菜婆子看她惊讶的神态不象是装的，犹豫了一下。本来今天有人猜测这事儿或许和李大娘有关系，现在又不确定了。
“秦寡妇前晚不是上你们屋去了吗？昨儿半夜就病了，这事，你不知道？“
李元儿一脸茫然：“秦嫂子是求李大娘放她几天假，她说想到生母的坟上去拜拜，以后到了钱掌柜那里，出门就不大容易了。这事儿要不是婶子你和我说，我还真的不知道。“
那婆子注视了她一会儿，李元儿神情坦然。
她问心无愧。
另一个婆子啧啧道：“以前我也见过有人生这种疮，到后来满身都是，连脸上也一样。先是奇痒，后来就剧痛，最后肉都烂了，只是看看就吓死人了。她们那里人都管这个叫鬼疮还是鬼斑什么的。哎……听说得了这个病的没几个能活下来。”
李元儿也跟着感叹，心中却想着那晚的情景。
李大娘问秦寡妇：“哪怕让你舍弃别人最看重的东西，你可愿意？“
秦寡妇抬起头，铿声道：“大娘，我真的从来也不想去攀什么高枝，挣什么荣华富贵。我想活着，可不想这样活着，求您救救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秦寡妇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悲怆和哀伤，却是少见的坚定。
“世上没有后悔药，希望你以后莫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大娘的大恩我没法报，只愿下辈子做牛做马......”
“好了。”李大娘端着茶碗，嘴角带着几分浅笑：“下辈子我们可不一定能碰得上啊。”
聊完八卦，菜也炒完了，只见那肉色鲜艳，青菜翠绿，中间那个浓眉的婆子立刻就夸道：“这火烧得真是好，元丫头不错，又有眼色，比那两个丫头强多了。她们就知道偷懒，都得吆喝着要火。”旁边的两个婆子也连声附和着。
李元儿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头做老实状，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
她觉得自己真有做饭的天分，呃，是烧火的天分。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她如今已经可以熟练得掌握烧火的窍门，忙起来时，一个人看七、八个灶眼都不成问题。
此时四个煮饭的锅里散发出阵阵香气，一个婆子上前看了看，就叫李元儿把几个炉子的火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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