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桐此时躲在被子里,眼睛肿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听见门口的声音,从被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见来人是谈赋,被那冰冷的神情吓得愣在原地,心中委屈更甚,也不敢放肆地哭,只是咬着嘴唇,眼睛越发红肿起来。
谈赋自小没有怜悯人的习惯,听见蒋桐的哭声,只觉刺耳难听,走到她的面前,无动于衷地问:“哭够了?”
他这会儿刚过十八岁,才变完声的低沉嗓音,加上一张冷漠清俊的脸,云飞雪落似的,生生拉扯出一丝无情。
蒋桐没来由地害怕自己这个漂亮却严肃的哥哥。
双手支撑在胸前,努力憋着不哭,最后却还是没忍住,一头扎倒在床上,捂着眼睛轻声哽咽起来,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说话似的。
谈赋不耐烦的在床边蹲下,身体往前一探,敷衍地问:“你到底为什么哭?”
蒋桐没有和谈赋靠得这样近过。
此时听他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整个人都忍不住一僵,偏头看着这个与自己咫尺相望的男人,一时都忘了哭泣。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哥哥,他们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但他们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过去,如陌生人。
而他长得太漂亮,月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细长的眼角眉梢,有种清冷的旖旎。
他的瞳孔颜色很深,有时平淡似水,像在看自己;有时又深情如许,像在看母亲。
蒋桐以前偷偷趴在母亲的门外就偶尔会想,要到哪一天,谈赋才可以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向自己,毕竟,别人家的哥哥都是那样疼爱妹妹的。
但是,谈赋显然并没有将蒋桐看做一个妹妹。
他看着蒋桐的眼神,向来只有冷漠和疏离,这会儿或许还带着些厌恶,对她哭声和任性的厌恶。
蒋桐害怕极了,就像害怕那些书里吃人的怪物。
她撑起小小的身子,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先是试探般地扯了扯谈赋的袖子,见他没有拒绝自己的亲近,终于慢慢靠近他的胸口,伸手圈住眼前男人的脖子,有如皮球泄气一般,整个脑袋靠进他的脖颈,用孩子稚嫩的声音轻轻哭了起来:“哥哥,你不要讨厌我,我,我害怕。”
少女身上还带着入睡前喝下的奶香。
谈赋只觉这场景似曾相识,让人神志不清,等他完全惊醒过来,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正轻轻拍打着少女的背脊。
这样亲昵的行为让他感到意外。
至少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谁的。
谈赋自小在军区大院长大,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父亲。
在大多数孩子还在热衷爬树掏鸟蛋的时候,他却已经穿着整齐的校服站在了各式各样的领奖台上。
他是大人们口中的年级第一,是老师口中能成大事的孩子,也是男生眼中的怪胎,漂亮得像女孩子,性格孤僻,拳头却削铁如泥,即使拒人千里,依然有一批又一批的女孩儿为他前赴后继。
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十四岁那年,曾经有不知天高地厚的转校生骂了他一句“没妈的孬种,长得娘们兮兮”,晚上被他拦在路上,打折了半只手。
谈首长得知这件事情,回家将谈赋吊在树下抽得差点断了气。
谈赋被放下来只是勾着嘴角笑,擦掉嘴角的血,依然死不悔改,“他要再这么说,我还会继续弄死他。”
这当然只是儿时的事情了,等再长大一点儿,谈赋的性子已经趋于平静。
谈首长娶了第二任妻子,“母亲”这个职位有了具体的人物,他不再是没“妈”的孩子。
唯一可惜的是,他那位漂亮的后母生不出孩子,这么多年来,看向他的眼神总也有着难以言喻的疏离。
蒋桐不知道谈赋的这些陈年旧事,她还觉得这个哥哥或许会是一个温柔的人。
将小小的身子一点点拱进谈赋的怀里,轻轻哼上两声,有如找着了母猫的猫崽儿。即便睡意昏沉,手指依然死死拽着谈赋的衣服,像是害怕他在自己睡后离去,嘴里一直喊着妈妈、爸爸,偶尔也会有一句哥哥。
谈赋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他半侧着身子,看着怀里已经睡过去的人,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冷。
九月的天气已经入了秋,棉被不知什么时候被蒋桐踢下了床,他将棉被重新拉起来,盖住两人的身体,平静地想:人类可真是弱小的生物。即便来时满心欢喜,离去时却永远孤身一人。人与人的羁绊太浅薄,岁月和岁月的交集太短暂。被抛下,被遗弃,说起来都不过是命运转瞬之间的决定。
而几年后,当自己也离开,那时在这傻子身边让她抓着衣角、听她恼人哭声的人,又会是谁呢。
半个月后,萨里大学开学。
庄园被艾丽和赛文夫妇两重新打理完毕,谈赋也正式开始了他循规蹈矩的大学生活。
每天从庄园出去,开二十分钟的车把蒋桐送到学校,再花半个小时到自己的校区。有时遇见大雾天气,或许就得更早一些出门。
谈首长没有想到谈赋会真的在林芝雅那个庄园里住下来。
打着电话过来,声音中有些难以掩饰的怒气,扬声质问:“为什么不在学校旁买一套公寓或者直接住校,我跟你说过,你出去的任务是好好读书,不是享受。你妈妈的园子虽然住着舒服,但那种养老的地方,一点儿不适合你这样的年轻人。”
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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