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顾府,各个园子都充盈着鲜活的绿,阳光铺陈在安静的园子上,浸出成片成片的温暖。可,事实上,这春暖总也是料峭,怎么肆虐却也洒不进人心里去。
距离那日云荼发病已过了三日,如今云荼的一举一动皆如同稚儿。非但如此,偏生她还不喜不熟的人陪伴,那专门请来照顾她的丫环平日里都不太能近她的身。成日里嘴里念叨来念叨去的人除了小哥哥就是白胡子。
几日来,顾梓栖只是叮嘱不才老头要仔细照顾着云荼,并没来探望云荼。所以,每日老头处理完顾府的相关事宜后,都会赶到迟信楼陪云荼玩耍片刻。
这不,今日刚从账房处出来,老头就又来到了迟信楼陪云荼玩耍解闷。
“白胡子,今日玩什么?”云荼满眼期待的看着不才老头。
老头从袖内拿出一个小巧的沙包,在手上轻抛了两下,爽朗的说,“今日白胡子带丫头玩这个。”
云荼一见老头拿出的沙包,立即咧开了小嘴,急急的扯了下老头的袖子表示想玩。
老头面上一直含笑,把云荼带到迟信楼门前的一处旷地上,一老一少,一个沙包,你抛我接,自是玩的不亦乐乎。
就在云荼正跟不才老头玩的乘兴的之时,一位顾府的家仆快步走来,打断了两人,附在老头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
当即,不才老头闻言色变,一张自打进了迟信楼就挂满笑意的脸此时已是一片严峻之色。朝专门伺候云荼的小丫环使了个眼色,让她带云荼回楼休息,就立即前去煮雪园找顾梓栖汇报此事。
煮雪园
老头匆匆进门时,顾梓栖正在下盲棋。听见老头的脚步声,立马抬起头,虚指了指手下的棋盘,清朗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步叔来的正好,这盘棋似是陷入了僵局。”
“怕是……不止陷入僵局这么简单。”老头的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上苏那边来的消息,空喜楼发生命案,被衙门封了。”
顾梓栖听到老头带来的紧急消息,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淡淡的舒了口气,从左手边摸了一颗白子极缓的落在棋盘上,语气里透着怡然,“僵局已破。容城,总算有动静了。”
老头看着棋盘上不过因为一子却瞬间开始逆转的局势,瞬间了悟了顾梓栖的意思。看向顾梓栖的脸上紧张严肃之色顷刻间尽数褪去,只余下满满的赞赏和欣慰。
“公子,那空喜楼一事后续?”
“劳步叔跑一趟,你是空喜楼的掌柜,由你出面,衙门和伙计茶客那都好交代。”
“嗯。老头我也正有此意。只不过?”不才老头一脸犹疑,似是在思衬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顾梓栖听着老头的语气,已经猜到了他定然有事相托。而且,还并不能算做一件好事。
老头看着顾梓栖满脸了然的样子,有些厚脸皮的干笑了下,“公子定然知道云丫头现下的状态并不乐观,我不在府的日子,她又没个熟人相伴,老头唯恐她癔症加重。那丫头成日里老是念叨公子。所以……能不能……烦请公子在老头不在的日子里多多照料这丫头。最好……”
顾梓栖听着老头说出这一长串的相托事宜,不咸不淡的接了句,“最好我还能经常带她出府逛逛。”
老头虚抹了把头上的汗,讪笑着冲顾梓栖继续不要老脸的回道,“公子要是能答应陪这云丫头就已很好,只不过若能带她出府解解闷,那就更好了。”
说完这话,明知顾梓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老头却仍然满脸热忱的看着顾梓栖,心里喃喃自言道,云丫头啊,云丫头,我可算是为了能让你痊愈,拼上老脸了啊。
顾梓栖低头思衬了片刻,淡淡的嗯了声,算是应了此事,接着又朝老头坐着的地方道,“步叔,您明日就可赴上苏解决空喜楼一事,此事牵涉容城,情势不容太乐观,劳您费心。云荼此间交予我照料,步叔尽可放心。”
离不才老头离开迟信楼,前来找顾梓栖相商空喜楼一事,前前后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可,就是这一盏茶的功夫间,又回到迟信楼里发呆的痴傻云荼所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然被不才老头托给瞎眼的顾府公子照料了。
说来也有趣,偌大的顾府,总共就两个病人,这下要被凑一起了。顾府的七个家仆得到不才老头的通知后,怎么看眼下的情形,怎么觉得这不才老头做的事——真个是所托非人啊,居然让他们那瞎了眼的公子照料一个宛若稚儿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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