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冰窖,陈庆之脱下了一身皮袄,连同那些寒意一起丢在了身后,背着手,快步走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战火与鲜血的味道,有些刺鼻,陈庆之昂起了头,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现在他是玉门关内的唯一的将军,城内的形式不许他低头,更不许他有那半分公子的作态,于是,在人前他便收起了性子中的轻佻,昂着头,一脸坚毅。
“阵不宜用旧,谋不宜用老,这是哪位白痴说的屁话,竟然被传了这么些年,也不知误了多少将士性命。”好不容易撑到了城楼,陈庆之收起了一脸的严肃,说的话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战场之上,军情变幻莫测,如何取舍,全凭一心,那有什么定式可言。”
对于陈庆之所说的话,李山往往只能听懂个大概,但他毕竟是个在基层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老兵油子,自然懂得些做侍从的油滑套路,看着陈庆之憨憨得笑着,说道:“将军大人说的对啊。”
陈庆之看着李山那老实中透着狡诈的笑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大有天才寂寞之感,望了一眼城下,那些黑色的帐篷如乌云般横在眼前。
“黑色太不美丽”陈庆之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将军喜欢什么颜色?”李山依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自然是红色”陈庆之答道:“尤其是火红,在这秋日里配上,实在极佳。”
李山终于听出了几分意思,试探的问道:“将军是要把这些帐篷全烧了?”
陈庆之笑了笑没有回答,眼中却多了几分战意。
“但是前几日,突厥人便烧了我们的西北大营,若我们也这么干,他们难道会没有防备?”李山见他没有回答,便接着问到。
“这就是我刚刚要说的,谋断当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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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自援兵与刺木驼的大军在玉门关下会合后,突厥人便加强了攻势,加之从天山山脉中赶来的五万突厥余部还带来了整备完善的攻城器械,使得玉门关的局势更加岌岌可危。特别是从三天前开始,突厥大军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拼命,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昼夜不休,曾数次攻入城内,但都被梁兵堵了回来。几天下来,玉门关的北墙被染成了红色,城下伏尸遍野血流成河。
然而,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陈庆之任然没有拿出城内最为精锐的部队。那五百玄甲重骑自从第一天碾碎入城的三千狼骑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甚至连战马的嘶鸣都消失了。
黄昏时分,突厥人停止了攻势,黑压压如潮水般退去,陈庆之正在城楼上望着突厥人的营垒,突厥大营也有人望着城楼。木驼的脸上有兴奋,有愤怒,有担忧,但若往深处看去,那横飞的怒目间竟隐隐透着恐惧。
“若南朝的城池都如这般坚固,守军都如这般顽强,恐怕我突厥只能永世困于草原了。”刺木驼望着远处那座雄关自言自语,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语调却拖得很长,似乎是为了解释自己内心中那一丝恐惧的来源。
但他自然清楚,恐惧的来源并非于此。十日前,他便与别云峰前的突厥大军失去了联系,无论是白隼的传信,还是派出游骑联络,都如石沉大海般有去无回。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藏住这件事不让兵卒知晓,然而就在三日前,那不知从何而起的谣言彻底扰乱了他的计划。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听闻了一个消息:在别云峰前拖延梁军的狼骑主力已经溃败,那个在南朝素来有“半疯”之称的将军已经挥师回援,不日便将把这些攻城的突厥人合围于城下。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连刺木驼的亲卫队中都开始流传着梁军即将反扑的消息。
不得已,他动了屠刀,几百个脑袋似乎终于让这些惊恐的士兵冷静下来,但那些出现在草原上的尸体却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彻底粉碎了他的努力。
就在先前,探马来报,大营东北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散乱的突厥狼骑的尸体,似乎是从别云峰方向跑来的溃兵。
当刺木驼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便知道,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自然不会相信别云峰前的少汗主和血屠城已经败了,他明白战事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都是城内那个喜欢一个人站在城楼上观风景的白袍小将谋划的结果,虽说他并不清楚那人是如何完成这些看似不可能达成的假象,但他清楚自己恐怕真的会被耗死在城下。
于是,刺木驼决定连夜攻城。他看不透陈庆之的谋划,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他的办法很直接,那便是破城,化万千变化于一式,直接而又有效。所以,他让那些来自其他部落的杂牌进攻了一整天,却把那最为精锐的本部狼骑留了下来,他要用一个晚上攻下这座横在草原与南朝之间的雄关,不计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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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赵司回来了。”李山上了城楼,向着那仍在看风景的陈庆之说道:“现在正在楼下候着,您是不是该去见见。”
赵司是玉门关内的骑兵统领,那五百玄甲便是他的部下,年过四十,在边关也算得上一个老人,半生戎马却没有积累下什么军功,若不是这次突厥人来犯,他恐怕只会像一位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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