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进殿时剑眉微拧,面上带着痛惜股肱之臣的懊丧。
他呈言已查清当年重囚被劫、泣箩失窃之事的真相,并找到了两个人证。便传唤上殿。
那两人是一对年夫妻、布衣百姓,在奉谷县开了二十余年的客栈。
“草民与贱内经营的金泰客店地处偏僻,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客源稀少,不过勉强维持生计。十八年前,周唐的战事一直打到了滁州,草民本打算将小店关了,往南方躲些日子。思来想去刚打定主意动身,却有一个财神爷找来了小店。他向小民担保战事不会牵连到奉谷县,还出五百两银子将客店包下一年,草民便应承下了。”
“过了几日,财神爷和五六个下并一个姑娘来了小店。那姑娘蒙着面,想来那样貌是极美的。她整日住在上房,门外几个下轮流守着,与其说是保护,倒像是将人监禁起来。那财神爷有时隔个几日,也有间隔一个月来看一次那姑娘,每次都待个半日便离开了。草民等在私下猜想,那官人莫不是已有妻室,将相好藏在这小地方,时不时地来相会……”
赵光义懔然一瞥,那丈夫立时一哆嗦,忙道:“小……小的失言……”
那老板娘却像是见过些世面的,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双膝跪行上前一步,拜道:“皇上,我家当家的一直都是做些算账的活计,不大会说话,求皇上恕罪!容贱妾替他交代……”
“无妨,讲罢。”
“谢皇上!那姑娘性子冷、不大爱讲话,言行举止却很是有教养,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每日的伙食都是贱妾送进去在房里用的,官人临走时留下一包药,嘱咐贱妾,那姑娘底子弱,要在日常饮食加入这补药,贱妾也照办都加在谷米了。后来贱妾曾将这药粉送到镇上药铺询问,郎说那是珍珠粉,只是混入了些许其它药粉,有舒筋化功之效,若不细察,极难发现。”
“对了,那些护卫的房还放着一个木盒,贱妾打扫的时候偷偷打开来看过,里面是一把刀,银光闪闪的,刀尖上翘,很是锋利。”
“约莫过去了半年,姑娘不知怎么的竟瘦了一大圈,还好眸却更有神采了。有一日贱妾送饭时,姑娘偷偷央贱妾为她找一包媚药,她说那官人这些日子来得愈来愈少了,求贱妾帮帮她。贱妾懂这个理,便将药找来夹带给她了。后两日昏时,官人又来了小店,将马付与贱妾牵了,嘱咐人定时分要用。那夜二人的兴致不错,还叫了酒来喝。到了人定时分,贱妾左等右等也不见官人下来,便上楼去叫,却见灯都灭了,听着房里在可劲折腾呐!官人的那些下从隔壁客房出来,让贱妾下楼去,说是官人今夜不走了。”
“哎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有不懂的道理,**一刻值千金,大伙儿都不敢打扰。可谁知第二日平旦之时,贱妾起来烧柴做饭,便听楼上动静倏地一大,先是男人吼骂的声音,紧接着密得和鼓点一样的脚步声就直冲下楼来了。贱妾在伙房探出头望了眼,就见那官人并一众下急匆匆地出了客店,身上的衣物都没穿戴齐整,走得很急。再到上房一看,屋门大开,却没见那姑娘。怎么想,都是那姑娘趁夜跑了,到今晨才发现,赶忙追去了。他们这一走,便再没回来过,一年期满,小店便重新开门迎客了。”
这妇人说起床笫之事倒是一点不害臊,末了想想又补充道:“贱妾收拾床褥的时候发现,那被单上还沾着元红呐,合着这姑娘是个雏儿,得了媚药故意引诱那官人就范,教人疏于防范,好趁逃走的。真真是有段!”
“住口!”赵光义叱道:“污言秽语,有辱圣听!”
妇人忙噤若寒蝉。
又见赵匡胤面色铁青、额角青筋隐现,赵光义忖度时已成,躬身请道:“皇兄,不若先让人下去,臣弟有事禀报。”
赵匡胤沉声准了。
自不消说,赵光义笃定那官人便是赵普,而姑娘则是被赵普救走后囚禁于金泰客店的皇甫罗。
“皇兄,那妇人方才提及赵普留下的一包补药,有舒筋化功之效,想来与江湖下滥的化功散异曲同工。臣弟以为,赵普给皇甫罗下了化功散,致其武功尽失、任人摆布。这也可解释,为何其身份曝光关押下狱之时,不加抵抗束就擒。后皇甫罗发现其蹊跷,只消将米饭偷偷倒掉,养精蓄锐,待她武功稍有恢复,再行美人计逃之夭夭。”
赵光义惋惜地叹道:“唉!真没想到赵相当年竟敢违背皇兄的军令,劫走皇甫罗,还瞒天过海地将人留在身边那么久……臣弟推断,赵相当初之所以有所为,不外乎两个缘由:一者,他心向旧朝,对唐国仍留有余念,想要借皇甫罗为梯,入仕大唐。二者,他对皇甫罗情根早种,是而不顾皇兄令旨,将人救走养在外头。抑或是两者兼有也未可知。”
而他知道,这两个缘由都是赵匡胤的逆鳞。他几乎可以断定,朝的任何一人与此二者牵扯上关系,断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便是皇兄最倚仗的同平章事赵普,也不会有例外。
“退下罢……”
赵光义像是没听清楚:“皇……皇兄?”
“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臣弟告退。”赵光义敛了神,转身退下了。
掌事公公自殿后而出,躬身请意,赵匡胤沉沉地阖上眼皮,广袖一扫:“宣。”
赵普被引进殿,从袖掏出一本簿册,高捧在、跪禀道:“陛下,臣已查明朝与晋王往来甚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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