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京城大雪不止,飞絮漫漫,城中乡野俱被厚厚积雪覆盖,犹如裹上了一件巨大的银色貂毛大氅。
北京西郊黄村,一座四进院的宏伟寺庙卧伏于大雪中,悄无声息,人烟渺渺,若不是寺院深处偶然传出的几声钟鸣,让人几乎认为此庙宇已经荒废良久。
此刻,高杰跟着师父净空师太踏雪而来,正立于寺庙大门前。瞧了瞧紧闭的寺门,又抬头看了看高高悬挂的“敕赐顺天保明寺”匾额,高杰轻声道:“师父,这保明寺连半个香客都看不到,大白天的连门都闭得紧紧的,不会是经营不善、关张大吉了吧?”
净空师太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保明寺不是寻常寺庙,平日里便是如此。一年之中,只有到了正月元旦、十五元宵、二月十九观音菩萨圣诞、三月三王母蟠桃会、四月八浴佛、腊八日施粥等节令佳日,才会开放寺门,放人烧香。”
高杰咂舌道:“好大的架子哦!”
净空师太低声道:“之前,这寺庙叫做黄村寺,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寺庙,自从开山住持吕牛与大明英宗皇帝有了瓜葛,吕牛被皇帝认作御妹,黄村寺摇身变为万众景仰的皇姑寺。到了万历年间,慈圣皇太后与归圆师太过从甚密,又率众捐一口铜钟,这皇姑寺更是名声大噪,万历帝钦赐顺天保明寺牌匾,所以官方称谓便成了保明寺。由于和皇家沾亲带故,不仅寺庙庙产得到朝廷的庇护,还享有诸多特权,享有蠲免粮税的特权,官员军民一律不得侵占庙产、毁坏庙宇。其施主香客也由村妇农夫演变为皇亲国戚。归圆师太常以圣母名义普度皇宫禁苑中的后妃、公主、宫女,这些人之间盘根错节,互为表里,保明寺借此根基稳固,屹立不倒。”
高杰摸了摸身着的粉色貂毛大氅,不满道:“即便如此,您煞费苦心让我穿上这娘里娘气的大袍,又是为何?”
净空师太转头端详了下做女装打扮的高杰,见其脑袋被连帽大氅的帽子包裹,乍一看去,唇红齿白,端的比大姑娘还有俊俏,顿时掩嘴轻笑道:“让你作如此装扮,自有道理!不过,这件女眷大氅配你倒颇为合适!”
高杰羞愤不已,抗议道:“师父,您为老不尊,不带这般调侃徒弟的!”
净空师太弯起右手食指,在他脑壳上敲了一记道:“敢这样说师父,找打是吧?!”
高杰苦着脸嘀咕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净空师太笑骂到:“臭小子,别不识好人心,你还真以为师父愿意看到你作此变态装扮吗?!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保明寺是宫里太后娘娘的香火院,到了节令时,非是皇亲国戚大老爷家里的宅眷,寻常人是进不去的。平日里若不是节令,便是大老爷宅眷,有甚么还愿挂袍、许幡进灯的善事,还必须问司礼监讨了小票,行给把门的僧尼,才能放进去呢!你一个男儿身,若不装扮装扮,死活是进不去的!”
高杰从摸出一个绢制小票,打量了一下,方才恍然道:“怪不得昨日魏叔塞了这个玩意给我,原来是走后门弄来的门票!”
净空师太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大门旁的一扇小门前,“咚咚”敲了几下。片刻后,“吱呀”声响,小门从内打开,一位戴着灰色僧帽的中年女尼缩着脖子,探出头来,脸上明显带着不悦之色,皱着眉看了看净空师太,见其是位宝相**的老尼,犹豫了片刻,方才走出小门,躬身合十为礼道:“小尼慧远,见过师太,不知师太莅临本寺所为何事?”
净空师太合十回了个礼,随机示意高杰将绢制小票交与慧远,微笑道:“贫尼净空,特此前来求见归圆大师!”
慧远仔细查验了一下小票后,为难地道:“小票的确乃大内司礼监所发,小尼本该依规请师太进寺。只是主持师太今日在吕祖殿闭门修行,事先叮嘱,非有要紧事宜,谢绝见客,还是请净空大师改日再来吧!”说罢,便转身意欲关门。
高杰见慧远如此,心中气恼,正待说话,却见净空师太笑意不减,伸出右掌抵住小门道:“非是要事,贫尼又何苦冒雪前来,还请慧远小师太代为传禀一下!”
慧远尼姑不耐烦地道:“主持有命,今日不见客!”边说着,边要关闭小门。谁知她发力关了数次,那木门被净空师太抵住,却哪里关得上。保明寺在京师地位尊崇,寺内僧尼养尊处优,平日里便是王公大臣的家眷亦不敢刻意刁难,慧远见净空师太只是位身着寻常僧袍的老尼,竟敢如此无礼,顿时气恼起来,大喝道:“皇寺重地,岂容撒野?!”
净空师太淡淡道:“我二人远道而来,还依规讨来了小票,小尼姑却连寺门都不让进,又岂能怪贫尼撒野?!”
“你!”慧远愈发气恼,运转内力全力关门。小木门嘎嘎而响,却在净空师太单掌之下不动分毫,慧远本来苍白的脸庞憋得通红,一时间进退两难,和净空师太僵持不下。
正在此刻,门内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师姐,怎么了?”
慧远尼姑回头道:“九儿,有个蛮横无理的老尼强行要见主持,抵着门不肯走呢!”
“哦?!你且让开,容我看看!”话音一落,慧远让到一旁,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了净空师太面前。
这叫“九儿”女子年约二十上下,作俗家打扮,身着鹅黄色紧身劲装,衣衫甚是单薄,严寒冷风中,她娇躯挺拔,鹅蛋形的俏脸红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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