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闻言差点从椅子上溜下地去,死死盯着高杰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他此刻也不敢确定,高杰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充愣。
昨日慈庆宫半月会谈中,汪文言就一直在暗暗留意高杰的表现,从他的言谈举止间,发现这个乡下来的少年并不是没见过世面、老实巴交的乡巴佬模样,相反,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超然、睿智的无形气势,令汪文言讶然而惊。
然而,此刻高杰傻不拉叽的样子又让汪文言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一时间竟呆住了。
叶向高见汪文言突然不做声了,连忙道:“老夫甚少收弟子,主要是因为政务繁忙,恐耽搁了教授弟子之事,误了他们的前程。但忠勇侯如有意愿执笔习文,老夫倒可破例一次!”
高杰见状,只好打哈哈道:“俺的底细俺自己清楚,看到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句就瞌睡兮兮,根本不是读书识字的料,断不敢前去祸害首辅大人这等我朝名士。拜师之事就免了吧,两位大人的好意,小子心领,感激不尽。现在小子也开始学习看书了,如若有不解之处,定会贸然登门,到时要请二位大人不吝赐教了!”
见高杰语气坚决,叶向高和汪文言便不再相劝,又开始客套地闲聊起来。
叶向高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尝试一下,能否将高杰拉到己方阵营。说实话,要不是汪文言提议,他绝不会有收下高杰这种山野村童为徒的想法。如今见高杰因自卑而婉拒拜师的提议,叶向高终于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有半点埋怨高杰不识好歹的念头!
汪文言此刻也回过神来,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道:“忠勇侯小小年纪,便如此谦逊,实是难得!”
高杰道:“小子这哪是谦逊,就是实话实说。对小子评价如此之高,实乃汪大人抬爱了!”
汪文言趁高杰低头饮茶之际,和叶向高对视了一下。
就听叶向高轻咳几声道:“忠勇侯,今早府上是不是收到了信王殿下的一封信扎?”
高杰心里一紧,暗道真家伙要来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缓缓点头道:“没错,怎么,叶大人连这也知道?”
叶向高盯着高杰的眼睛瞧了半天,凭着他几十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愣是没在高杰眼中瞧出半点异样,只好又咳了两声,接着道:“老夫知道此事,是因为这封信扎乃是信王殿下让老夫代写的!”
高杰露出意外之色,惊讶道:“是您写的?!那早上王承恩那鳖孙为啥说是由检亲笔所书呢?”
听到高杰骂王承恩“鳖孙”,叶向高哭笑不得,只好当作没听见,解释道:“老夫只是代笔,信中内容全是按照信王殿下口述而记录,估计王公公觉得没必要解释吧!”
高杰点点头表示有可能,随后恶狠狠道:“由检昨日还答应了我的,谁知今日就变卦了,也不知是哪个坏种在背后捣鬼,要是给我知道了,定要在他卵蛋上踢上几脚方才解恨!”
叶向高闻言,悚然而惊,不由得感觉下身隐隐作痛,连忙深吸一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把这个粗鄙不堪的乡下少年收为弟子。片刻之后,他才接着道:“信扎既是老夫代笔,自然了解其中的内容。今日老夫前来贵府,其一是登门拜会,其二则是为了侯爷求信王帮忙一事!”
高杰似笑非笑注视着叶向高道:“首辅大人有何高见,赶紧说来听听!”
叶向高沉声道:“老夫有种感觉,信王殿下虽推拒了侯爷的相求之事,但心中并不坚决,应该尚有回旋余地。老夫略通风水,对易经八卦颇有些研究,今日来之前便提前为侯爷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侯爷所求之事定会有转机的。这两个月来,信王殿下常常招老夫去慈庆宫,以师相事,对吾之言甚为重视,如若侯爷开口,老夫定当去劝说信王,完成侯爷的心愿!”
高杰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今日这二人来我这,看来目的很是明显了,就是要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拉我去他们的阵营。先是让我拜叶向高为师,不成之后又以相救徐神医的事做诱饵,好使我无端端欠下他们一个大人情。救徐神医之事,明明就是你们事先捣了鬼,把事情搞黄了,现在又跑来做好人,当我是傻的吗?!”
高杰转念一想,这叶向高说得也不错,如今的朱由检受东林人的影响日深,对他而言,高杰说的话可能还真比不上叶向高说的有效果,有影响力。也许,对叶向高开口相求,朱由检会再次改变主意,而徐神医真的有可能会获救了。
此刻的高杰,就像一条饿了的鱼,在水中看到一块食物,因为太聪明,他在纠结到底是吃还是不吃,这真的是一块美食还是藏有利勾的诱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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