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声色俱厉的忠勇侯高杰,王承恩不由得颤栗起来。
活了二十七八年,王承恩很少有感到害怕和畏惧的时候,除了多年前那个摧残他的恶魔之外,高杰是让他心生恐惧的第二个人。想到身后所依所凭的主子,乃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干弟弟,得罪了他,自己无论如何也讨不得好去,他生出无力之感;想到自己日夜不忘的报仇计划,想到未来能够真正踩在他人头上,他怎能因小失大,就此放弃?!
信王朱由检最宠信的近侍太监王承恩,一个素来眼高于顶的青年才俊,脸上露出坚忍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高杰面前,默然伏地请罪。
王承恩突然之间服软的举动,吓了高杰一跳。
其实,高杰此前对这个王承恩并无恶感,只是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藐视、冲撞和为难,让他冲动之下,今日便发起了一次反击。
明朝太监不像其后的清朝,面对位高权重者要自称奴才,他们即便在皇帝面前,也只是自称臣或者微臣。高杰刚才发现信笺中的猫腻,急怒之下,加之受后世铺天盖地的清宫剧影响,“大胆奴才”四字便脱口骂出,这可以算是对王承恩极大的侮辱了,但王承恩竟然不羞不恼,反而跪地求饶,高杰能不惊讶莫名吗?
俯视着这个文采武功均不凡的青年太监,高杰暗自纳闷:“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鬼?难道是个被虐狂吗?!老子一发威,他立马就便病猫,这不合常理啊!”
诧异之下,高杰下意识要扶他起来,手伸到半路,想到书信之事这家伙对自己多有欺瞒,便又将手缩了回来。他沉吟半晌,方才冷哼一声道:“我高杰一向与人为善,大肚能容,但并不代表我傻,更不代表就会任人欺凌!你且起来,老老实实将这封书信的问题交代清楚!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我党。。。哦不。。。是我的一贯政策!”
王承恩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出宫刚换上的新袍子沾上了尘土,毕恭毕敬低头道:“下官适才所言大部分皆为实话,只是担心忠勇侯与我家王爷心生隔阂,故在其中一点上说了虚言,请忠勇侯恕罪!”
高杰急着要了解真相,不耐烦地道:“你少扯这些没用的,说重点!”
王承恩咬咬牙,依旧低声下气地道:“忠勇侯目光锐利,明察秋毫,这封信札的确并非我家信王亲笔所书,乃是由首辅大人代笔的!”
高杰闻言,怒气上涌,正待发作,就听王承恩紧接着解释道:“不过在下绝无存心欺诈忠勇侯之意,此信札虽是由首辅大人代笔,但当时信王殿下在场,信中内容皆为其亲口所述。在下所言,如有欺瞒,定遭天打五雷轰!”
见王承恩说得信誓旦旦,高杰感到一阵痛心。本以为此信乃是一个离间他和朱由检的阴谋,谁知得来的真相依旧令他失望和难过。看来,朱由检与东林党人走在一起已是既成事实,而在他们两人之间也已经出现了一道无法抚平的裂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道裂缝很可能会变成深深的、无法逾越的沟壑,让他们再也无法亲如家人,甚至于转而成为敌人。
落寞的高杰再也没有追究王承恩的心思,将其挥退后,脸色阴沉地回到了府中。
府门前所发生的一切,姬龙峰都看在眼里,和高杰相伴行走江湖这么久以来,从未见其这般落寞,心里着急,便跑去后院通知净空师太。
首辅叶向高今儿回到府中之时,难得地哼着小曲,显得心情颇为愉悦。他哼的小曲,乃是去年前去南京,路过杭州西湖,偶遇名妓柳自华,在她的画舫上听来的妙音。回京之后,每每回忆起那段难得的幸运邂逅和佳人的绝妙音容,他便会心情大好。只是,今日的好心情却完全不同,来自于与信王朱由检关系更进一步的发展,是一种在政治上成功的喜悦。
朱由检在纠结一晚后,今日早早便把叶向高唤了去,表示接受他的劝谏,决定拒绝高杰相求之事,并且还请其代笔,书写了一封信札让王承恩给高杰府上送去。
虽然朱由检便未当面和高杰翻脸,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在叶向高眼中已是难能可贵,值得老怀宽慰了。对于高杰,他一样没什么恶感,只是这个小子既然选择了与魏忠贤之流走得近,自然而然便成为了东林人的对手和政敌。能有机会离间信王殿下和高杰的关系,叶向高当然乐见其成。
想到高杰接到信札时难看的表情,叶向高在踏进卧房时,哼着的小调愈发高亢清亮起来,年过六旬的身体难得地有些冲动之感,准备与去年新纳的小妾兰香好生亲热亲热。
很意外的是,兰香没在房中,让叶向高大为扫兴,正待唤下人来询问,却忽然听到床边帷幔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叶大人好兴致啊!”
叶向高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打了个激淋,满脑的情爱之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躬身施礼道:“向高不知少尊突然驾到,失礼了!”
帷幔后走出一个中等身材,黑布蒙面之人,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叶向高的大床边,缓缓坐下,伸手在床上铺着的柔软光滑的丝被上抚摸了下,笑道:“大人床上的被褥软滑无比,不知和你那叫兰香的小妾细腻肌肤相比,孰能更胜一筹呢?”
叶向高见这个神秘人对自己小妾的名字都了如指掌,更加提心吊胆,赔笑道:“让少尊取笑了!”
那人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凝视着叶向高,淡淡道:“吾见你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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