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看似话音不大,但在座的人却偏偏都清清楚楚听在耳中,顿时一片哗然。孙慎行饶是涵养功夫极高,也被气得面皮抖动,浮现酱紫之色。
朱由检与其兄天启帝朱由校不同,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小小年纪文采不凡,见高杰发问求救,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很是热情地指点道:“人心,指的便是做人的良心;道心,则指的是人天生的仁、义、礼、智、善之心,与人心相对。孙大人之意,乃是说道心越胜,人心越善,道行越高;反之,亦然。”
在座的东林名士,见年幼的朱由检侃侃而谈,将孙慎行这番深奥而颇有深意的言辞分析得有条有理,清楚明白,个个满心欣喜之情,顿时将因高杰败兴之语所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
高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人心,道心,原来孙大人说的是这么回事,我算是弄明白了。”他转头看向孙慎行,捂掌道:“孙大人好厉害!”
孙慎行此前被高杰气得要死,哪肯就此放过他,追问道:“忠勇侯既然得信王殿下指点,明了了在下的观点,便请发表高见,点评点评吧!”
高杰暗恨:“这老小子干嘛穷追不舍的,难道非要看我出丑才肯罢休不成?!好像我借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一边心中腹诽不已,一边开动脑筋,准备反击。
高杰岂是个任人欺辱的角色,要知道,他可是来自几百年后的现代,掌握的知识文化岂是当今的古人所能比的,沉吟半晌,他突然“啊呀!”一声,同时一拍大腿,吓了大家一跳,然后大声道:“孙大人说得非常好!绝对精彩!”
众人见高杰憋了半天,闹出偌大动静,就蹦出了这么两句废话,顿时满脑壳黑线,郁闷得直翻白眼。
孙慎行更是气恼,差点爆了粗口,还好他身为礼部尚书,乃是知书达理的模范,忍了半天方才好不容易忍住骂娘的冲动。他认为高杰就是个草包,绝对是因为无言以对,方才如此作态,想要偷鸡,正待痛打落水狗,穷寇猛追,好生羞辱羞辱他。
却见高杰接着摸了摸下巴,好像他和孙慎行一样留了长须一般,突然摇头晃脑,慢条斯理地道:“不过。。。”
孙慎行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高杰“不过”两字噎了回去,就像是大口喝水突然被呛了一般,猛地咳嗽起来,一时间上气不接下气。
高杰见孙慎行被自己的小把戏折磨得很是悲惨,心中不忍,便正色道:“不过,小子认为孙大人的话虽然很是有理,但这也只是基于一种理想世界而得出的结论。现实中,却并不一定适用。”
孙慎行闻言,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声,出言问道:“此话怎讲?”
高杰道:“小子来自村野之地,我们那里的街坊邻居、大叔大婶从未接受过孙大人所谓的道心的教化,但他们依旧心地纯良。反之,有些人虽然自小到大,学识渊博、知书达理,但却仗势欺人,到处侵占土地,为富不仁,良心大大的坏!”见孙慎行作势便待反驳,高杰哪会给他机会,提高声调,继续道:“道心,在现实中,并不一定能让人心向善。很多人是因为饭都吃不饱,没有衣服穿,从良民却生生变成了小偷、强盗或者逆贼。所以,小子以为,要想人心向善,首要的不是灌输给他们什么道心之类的废话,而是要解决基本的生存条件。只有解决了百姓们的温饱问题,孙大人的道心才有可能去影响到他们的人心!”
高杰跟开了挂似的,用后世的理论和言辞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也不管在座的老古董们听不听得明白,一气呵成,完成了自己的演讲。
之后,他添了舔干涩的嘴唇,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静等对方的反驳。
后世的大学之中,经常会开展辩论赛。评委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辩题,双方学生犹如斗鸡一般各持己见,上窜下跳,互相驳斥和攻击,实际上就是玩一种无聊的文字游戏。这种辩论赛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锻炼出一批善于狡辩的人才。高杰虽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但也曾被逼着前往现场给系里的所谓高手加过油,助过威,无形中亦会有所收获。没想到,跑到大明朝了,这点鸡肋般的收获还派上了用场。
在座的东林名士虽对于高杰说话的方式不是很实用,但他话中的意思还是能够猜出个十之**。高杰将孙慎行看似合理的理论,从理想和现实两个层面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暗合如今大明朝的实事,听起来竟颇为有理,让叶向高等人形态各异,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微微点头,还有些则陷入了深思。
当然,东林人是团结的,即便高杰说得再有理,也不会有人真的出言赞同附和。可现场一片沉寂,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
自古以来,所谓士子文士、达官贵人多来自于富裕高贵的家族,哪里会真正理解下层百姓的需求。但制定国策和方针的,偏偏又正是这班后世所谓的专家,所以他们的理论腔调多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般的存在,也就是乌托邦,付诸实践时,才发现严重地脱离了现实,毛用都没有。
立场不同,观点也会不一致。执政的党派不同,所实施的方针政策亦会偏差甚大。
理论联系实际,这是后世伟人提出的重要观点,又岂是古代这帮老古董能领悟的!
朱由检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全无所谓的高杰,满脸迷茫。他是个聪明睿智的孩子,也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对于名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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