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贺海楼的声音淡淡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什么?”电话里的人反应不慢,“没有,领导只跟以前的老领导接触过。”他顿了顿又说,“这种事要是一点不跟外部接触反而很奇怪,他也是走动了好些地方了……”
跟贺海楼交谈的人显得很谨慎,所有人名都用不确定词语代之。
“我知道。”贺海楼不耐烦地说,他将手举到眼前细看——感觉没有错,他想——指尖正以极细微的幅度轻轻颤动,“算了,就这样吧,大概他也是猜的。”
这个他是谁?电话那头的人心里猜测,嘴上笑道:“贺少忙,贺少什么时候有空如果要来江之市,一定要来找我,让我有这个面子,能好好招待招待贺少。”
回答他的是直接的电话挂断音。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早就习惯了通话对象的喜怒无常。他跟着挂了电话,慢悠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才‘刚刚’看见垂手拘谨站在门外的中年男人,‘立刻’站起来,‘惊讶’地迎上前说:“哎呀,这不是林主任嘛!林主任怎么站在这里?快进来快进来,别人看到了准以为我工作不负责任——”
林主任夹着文件袋躬身走进来,赔着笑说:“方秘书,我是来见张市长的,有一些文件需要张市长的批示。”
方秘书又是把人按在椅子上又是作势泡茶,在林主任连声说不用之后才勉强地放下茶壶,露出难色来:“林主任,不是我不给你方便,但建设局的事一向是郑书记一把抓啊,现在你要张市长来批示,这不是叫工作程序都乱了嘛?”
“是这样,是这样,”林主任脸上带着苦色,“不过郑书记出了公差,现在确实不在……”
“那就多等两天吧,反正也才两天功夫嘛。”方秘书心情愉快地笑道。
一次通话跨过大半个国家。
草原马场的洗手间里,贺海楼靠在洗手池边上,看着还兀自细微颤抖的手指一会,突地放进嘴里一咬,鲜血立刻染红他的牙齿。
“顾沉舟……”他咬着手指,从喉咙深处滚出几个含混的音节,作用在牙齿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殷红的鲜血在他下唇间积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接着满溢出来,顺着他的嘴唇滑到下巴,然后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的白瓷砖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指尖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剧烈到一定程度,又转为麻木。
好半晌,他松开牙齿,将已经血肉模糊的指头放到水下冲洗。哗哗的流水冲过指腹,再往下时,已经变成浅红色。
贺海楼弯腰用手接水洗了把脸,压下脸颊上的热度。他抬眼朝面前的镜子微微一笑,镜中的人也跟着向他微微一笑。
贺海楼满意地收回目光,向洗手间外走去。
好像每次见到顾沉舟,都比上一次更叫人激动。离开洗手间的那一刻,他这样想着,这可真不太好啊。
不过确实。他又想到,光光想着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身体燥热。
可以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这天上午的最后,顾沉舟驱车回了正德园跟自己的爷爷奶奶吃饭,贺海楼带着一些还没玩够的人去了另一家会所,而几个小时之前作为顾沉舟贺海楼谈话中心的郑君达,正在京城一家茶座的包厢里,等着自己的妹妹郑月琳。
13点14分31秒,在秒针滴答滴答向前,分针马上要跳到约定时间的那一刻,哒哒地高跟鞋声从外头传来,接着包厢的门被推开,头发盘起来,穿着干练职业套装的郑月琳走进包厢。
“大哥。”郑月琳对郑君达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吃顿饭?”
“去哪个家?”郑君达今年四十八岁,但平常非常注意养生保健,看过去跟四十出头的人差不多。
郑月琳似乎没听出来对方的话锋,坐下来说:“当然是爸妈家,你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这里几次,我每次过去爸妈都会念叨。”
“我倒是想多留下来陪陪爸妈,两老的身体都还好吧?”郑君达说。
“挺不错的。”郑月琳说,停了一会又问,“哥,你突然回来……”
“我想问一点事。”郑君达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江之市的事,顾家有没有插手?”
郑月琳皱一下眉:“新军怎么可能会插手?”一个中央的组织部长,一个地市级的官员,哪怕闲时发一下话,也算太高看对方了——何况顾新军做人做事一向谨慎,对其他人的斗争,是向来不会轻易表态的。
“我不是说妹夫,我是说顾家。”郑君达的说,几十年朝夕相处的兄妹,他看对方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他有些无奈地摆摆手,“顾家又不止你老公一个,别忘了你那个继子。”
“他还没有出来工作。”郑月琳说,略有些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没工作又怎么样?名气不照样大得很?”郑君达说,“月琳,我知道你因为小柔的关系偏心那个小子,不过你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说这次的事是不是他做的——你就说说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做这件事?”
“好,他有。”郑月琳说,“但难道因为他有本事,你在江之的不顺就是他私下动手的?——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也没有这么说,就是问一下罢了。”郑君达尽管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变得冰冷了。他不等郑月琳说话,端起桌上喝了一口茶,同时把话题的主动权要过来,“我这次回京是出公差,晚上会回家吃饭,你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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