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帅驱车来到炳灵寺公园附近的那家咖啡馆,就是上次见过夏雨、林刚的那个地方。这地方距离他住的地方远,不易遇见熟人,况且也是夏雨之前电话里定的。
推门进去,见夏雨已经到了,一个人正襟危坐。
“出事了吗?”夏雨一脸慌张,扑闪着一双大眼睛。
甄帅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不知道如何启齿。“喝咖啡,还是茶?”
“甄部长,你点,我随便。”
要了两杯红茶。甄帅发现夏雨的举止有些异常,老是下意识的低下脑袋,似乎怕他发现什么,仔细一看,原来她的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牙痕。女孩子怕羞,刻意遮挡。同时,他还发现左脸靠近下巴的地方涂脂抹粉,隐约掩饰着一处青肿瘀伤。
“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林刚的事,你方便告诉我吗?”甄帅觉得还是开门见山好。
夏雨的脸猛然发红,一阵沉默,哀叹了一声,似有万般感慨。“你是听说什么了吧!他和我是中学同学,也是一个镇子的。学习原来也可以,不出事情大概也可以考上大学。那时候学校里有好几个男生都在追求我,我一心要考大学,所以都不理睬他们。高一上学期有一天,我和几个女生去街上买东西,就被其中的一个缠上了,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掉,同来的女生都被吓跑了,就剩下我一个,被这个人和他叫来的一帮小混混连拉带拖,拽到一个网吧的黑屋子,逼迫我陪他们一起喝酒,我不喝,我反抗,我大声呼喊,网吧的老板好像认识他们,不知道是惧怕还是没有当一回事,听任他们对我进行胁迫和侮辱。就在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林刚闻讯赶来救我,和他们混战在一起.......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也在暗恋我.......最后,一个16岁大的男孩子在这场混战中死了,林刚也受了重伤......”说到这里,夏雨已是泣不成声。
林刚被判了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刑7年,去年年初出狱。也就是在夏雨读高中、上大学的这七年间,林刚正好在监狱里服刑。甄帅大脑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青春少年被警车拉走了,小镇的牌门下站满了老老小小的村民,大家唏嘘不已,把狐疑憎恨的目光投向了缩在墙角下的少女,大家都认为是她给这个镇子带来了不幸,让一个年轻的生命过早的离世,让另一个青年锒铛入狱。她的父母从此再没有露出过笑脸,她的族人也再没有抬起过头来,而被抓去的青年的父母更是见了她辱骂不休。自觉似欠了巨债般的父母,在乡邻近乎残酷的道德舆论的谴责下,屈服了,听任一位年老昏花族长的安排,把这个没有命运支配权的少女,许配给狱中的少年......
而出狱后的林刚没有一技之长,很难在短期内融入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整日在外面游荡,不是酗酒便是生事打架,一副自暴自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的父母催促夏雨,尽快完婚。照林刚父亲的话说,野马还要鞭子驯,最刚硬的男人,温柔如水的女人也可以把她驯得服服帖帖。夏雨没有任何选择,她答应林刚,等她找到工作,并给林刚寻找好一个落脚点,他们就成婚。于是,等夏雨去年8月大学毕业后,出狱不久、在老家混迹江湖的林刚,也就跟她到黄塬市来了。
甄帅听了这段故事,感慨万千,哀叹不已。他问,胡总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们和他也算是半个老乡。”夏雨若有所思。
又问,林刚入狱的事情,公司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夏雨说应该不知道。
甄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看似刚强实则脆弱的女子,她是不幸的,她的不幸并非自己制造,是这个社会某些层面极度扭曲所致,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甄帅对夏雨说,在林刚还没有签订正式合同前,你们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走漏消息。同时,他特别叮咛,在此期间,也不要轻易接触知道细底的老乡。
临走时,这是提出送林雨一程,但是被她拒绝了,“不麻烦了,你快回去吧,嫂子家里等你呢!”说完就匆匆离开。
这次甄帅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个幽林似的林刚就躲在一根电杆下,等夏雨出来,扔掉烟头,带着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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