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灵寺的桃花已经凋谢了，偶尔还可看见星星点点的花苞，可是寺院西边的杏林此时却是桃羞杏让、花红叶翠的最好时节。甄帅拿石萱的相机给石岸和孙女一连拍了好多照片，也请路人给自己和老人拍了几张合影。石岸说，寺院的后山上原来有座大殿，上世纪50年代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死了好多和尚，此后就再没有重建。我几前年还从废墟里捡到过一块木片，上面有米芾写的“空山不见人”五个字。甄帅说，这个木片我见过，就在市博物馆里。石岸沉吟半晌，摇摇头说，那不是我交给文管部门的那一块，真的被一个唱戏的拿走了。石萱觉得奇怪问，为什么被唱戏的拿走了呢？石岸说，那唱戏的是某个大人物的朋友。甄帅感觉到了石岸的义愤填膺和无限惆怅。
“只有门上的这些楹联还是真的，它们都有自己的故事啊！”石岸指着门两侧的木质牌匾说，“现在的人都不大喜爱这些东西了，可这是中华民族的文明符号啊！你看，木匾这样破，还有烟火熏燎的痕迹，应该是多年都没有人管理了！”老人哀叹不已。
苏琼打来电话说饭已经准备好了。石岸说那就回吧，别让小苏久等了。
石岸这是第一次来开元佳苑，虽然他的儿子是这个公司的最高领导，可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老人一直就没有来过这里，再加上石涛的严法峻律，知道底细的司机和秘书都不敢贸然逾越，几乎没有人认识这位黄发鲐背的老者。院子里绿阴成幄，春意盎然，石岸看着不时点头称赞，他说，这地方60年前还是一片河滩，原先叫沙口坝，民国时是处决死囚的地方。也许老人专注于追忆往事，没有在意此话的吉凶，可是甄帅听后心里不禁一颤。石岸说现在都变成花园了，人定胜天，也不是不无道理啊！
不巧在楼口遇见了风尘仆仆的邵西行，他看见甄帅推着一位老人，想当然地说，是你老丈人啊？甄帅未置可否，嗯嗯啊啊搪塞了事，可首席专家却不依不饶，他又摸了一下石萱的头发说，还真像你家苏琼，她妹妹吧？石岸说是他姑娘！惊得邵西行眼睛里出血，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一方面，甄帅他们都上去了，另一方面他觉得这话不能说：苏琼不是不能生小孩吗？孩子都这样大了？
苏琼老早敞开门站在外面等着，一看石岸坐着轮椅从电梯里出来，就急忙迎上前扶住，和甄帅一起推进去。石萱一进门就要换拖鞋，甄帅说别换了，地板本来就脏着呢。可是石萱还是换了，她说，叔叔，你家的房子和我爷爷的一样大！苏琼说，还是你爷爷的房子大，今天认下门，以后可要常来啊！石萱说，真的吗？我妈妈不同意怎么办？甄帅说，只要你好好学习，不惹大人生气，你妈妈会同意的。
苏琼盘子里端过来一个热毛巾，让石岸抹脸擦手，老人看出是一只崭新的白毛巾，心里很是感动，小苏，你是个有心人啊！
餐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十几盘菜，都是苏琼悉心为石岸做的。老人眼眶有些湿润，太麻烦你们了，你们这样我下次还敢来吗？唉，还有什么下一次呢！
甄帅说，你老难得来一回，这没有什么，我们还盼着你能够经常来呢！
“涛涛不让给人说，他最近可能要调走了，这孩子的公事我从来不过问，他也不给我说，可是我知道他要离开你们公司了，唉，像甄老师这样好的人，他也没有早点提拔一下，惭愧啊！”石岸说。
甄帅忙说，董事长对我已经很关照了。
“石老，董事长要调到哪里去？”苏琼急问。
“大概是省上哪个厅局级单位吧！”石岸夹了一块总督豆腐，这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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