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闻话后当即一个踉跄,不可思议盯着仙人看,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问:“您为何要擅自作主?我拜托您快把那法术撤销!我可以什么都不奢求!我可以不见桐桐一面!我可以不麻烦您帮我!但您不能让我忘了她!”
“记得又何苦呢?”仙人偏下头,不解也无奈的看他。“你二人已阴阳两隔,我是看在你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的份上想了却你的苦痛,你堂堂七尺男儿何苦被情所困,大可挥斥才干大有作为一番。”
“不。”周扬眼里泛着光,狠厉摇头。“记得她,我起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算心里苦痛难捱,但我不至于堕落到荒废事业,所以我不会为所谓荣华而选择放弃她忘记她。”
“可你既这般爱慕她,为何不随她一同去?”仙人却笑。
周扬被问的一愣,跟着苦涩一笑,眼圈更加红了几分。“不管升天还是入地,我自然想陪着她一同。但是……”
他喉中哽咽,阖眼痛苦吞下,才颤声说:“但是我有两方的父母要照顾,我的父母还能相互依靠,而我的岳母则是孤苦一人,我若死了,桐桐的母亲谁来养老。所以仙人,我请求您撤掉您的法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可以觉得我不识抬举,但我真的不能忘了她。”
“嚇——你也知你是不识抬举?”仙人瞥他一眼,手掌一挥,门口那坛陈年美酒腾空飘过来。仙人收掌托住酒坛,如自言自语般念叨着:“法术岂是说撤就撤的,总之小仙帮了你,这坛美酒我才好收下,你走吧,走出去什么就都不记得了。”
“不!”周扬执拗拒绝。
仙人却置若罔闻地走去舍内,反手一挥,周扬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弹出院外,等他踉踉跄跄站起再欲冲回之时,那朱色的大门也当即猛地随风紧闭,任他如何敲打都无济于事。
“仙人——”他蹙眉大喊。“您若不消掉法术,我便不踏出这仙地!”
庭院里随即飘出嗤笑声,顿了顿,那仙人苍劲的声音传过来:“你也知这乃仙地,岂是你一个凡人能久留的?出去吧,否则你性命不保——”
“我不会走!”他对着高空怒喊,喊得胸膛起伏剧烈。“如果走出去是忘了她,那我宁可丢了性命!”
庭院里安静了一瞬间,耳后仙人懒洋洋的说道:“随便你——”
此时的仙地仍是大雪纷飞,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衣,雪花落在上面,一点点浸透触到肌肤,身子早就冻得红肿僵硬。每喘一口气,都似吸进去万根冰冷的寒针,刺得他喉中猛烈紧缩,扯得嘴唇都跟着颤栗不已。
他固执望着这扇朱色大门,深知里面的仙人不会再搭理他。
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搭理他。
好冷……
渐渐的,他想握紧双拳支撑定力,可双臂早已被抽空力气,四肢都像一点点在化成冰,除了僵硬,再无其他直觉。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跪到地上的,反正蹲下那一瞬间膝盖是一点都不知道疼的。这时候他的体内似乎已经灌满了冰碴儿,除了僵直,再不能弯曲任何肢节。
冻死在这里吗?
他无奈朝满天飞雪笑了笑,带出满满的酸涩。
冻死也好,就这么继续冷下去吧,迟早肌肤全部冻透,再将五脏六腑也冻得硬邦邦。
那么他那颗为她疼了四年的心就再也不会疼下去,而是带着对她的爱一同追随找寻她……
可老天似乎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找到她。
在漆黑的天际渐渐透出一丝光亮之后,本还舞得起劲的雪瞬间消散在空中,转而刮起一阵又寒又暖的风。
周扬缓缓眨着眼睛望着脚下,起初满地的皑皑白雪竟一点一点消融开来,等那白雪退去,一层嫩绿色的草皮钻土而出,上面还挂着雪水,晶莹剔透。
周扬浅浅一笑。
只一夜时间,冬天就换成了暖春了吗?
天暖了,可他并没有好受。因为这暖的太突然,他体内如冰般的寒冷没法一下子适应这巨大的节气变化,天越是暖,他就也是忍不住连连打冷颤。
慢慢的手臂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却疼的要命。尤其是耳朵和五指,摸上去,红肿滚烫。
后来,腿里的冰碴儿也渐渐融化,随后带来的是疯狂的酥麻感,动都不能动一下,从脚尖到指尖,从指尖到心脏。
他不受控制的连连咳嗽,待到中下午时,已是全身发热酸痛。
呵呵,他感冒了。
仙人说的没错,这地方果然不是他这种凡人能够久留的。
可是,他要走吗?
不!如果走了的后果是忘了她,那他宁愿在这节气飞快的地方死掉!
就这么又是一天,第三天时,如他所料,果然进入了夏季。
他的胃里早已空荡荡,再被这烈日暴晒,身子骨再无一点点力气,只得虚弱绵软的倒在地上。
昨天的感冒还未好,今日又加上中暑。
这滋味……呵呵……还真是奇特。
空气渐渐潮湿,四周雾气四起,慢慢他衬衣里流满了汗珠,渗透着他最后的体力。
烈日真毒,晒得他嘴唇干涩难启,胸膛剧烈呼吸,喉中如火烧般烫热。
晒死他吧!他想!
然而,天色变黑又变亮,空气燥热变清凉。
他连呼吸都费劲,起初身子里那些酸胀,滚烫,酥麻,恶心的感觉慢慢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无力,只是无力。
他能感觉到秋风从他身上袭过,卷来一些树叶盖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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