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仍旧笑的满面春风,彼时我看见他这神情,满心皆是即将自由的欢欣,而此时,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徒留我一人生生被冻成了冰碴。
“这新衣也是他赠的,约你今日去城郊踏春,如你方才所言,定要穿出神韵,可别丢了我的面子。”杨叔丢下一句话,轻飘飘地走了。
欲哭无泪,杨叔啊,我可是你一手辛辛苦苦养大的,你这样坑我,怎能忍心?如何能忍心?
我本打算以茶楼不能缺了说书人为由,赖在茶楼不出门,却不想,杨叔果真狠绝,带着新请的说书先生来找我寻昨日未讲完的话本子。
“听客们总要听完全本的,你要出门,便把话本子给常先生罢,他好替你说完。你既要出嫁,日后这说书的活计怕也是不能常做,我便请了常先生来,你两个商量下,分分日子来当值。”杨叔全然不顾我一脸菜色,说的合情合理,叫我无法反驳。
那姓常的先生朝我作了一揖,纵然对他无甚好感,碍于杨叔在这守着,我不敢造次,躬身作一揖还礼。我苦巴巴的把那话本子给常先生,半晌舍不得撒手,挨了杨叔一记敲。常先生边翻着本子边走了,我望着他那算不得挺拔的背影,犹如望着我那亲手葬送的自由。
在房里换衣服的那一点光景,竟让我生出了个好点子,既然杨叔这边我动摇不得,那便从沈荼那边下手吧,若能让他对我心生厌弃,推了这婚事,嘿嘿。
想必此时我的神情定然是又猥琐了,再看镜子里那穿戴整齐的美人,哪处都别扭,遂动手解开刚系好的衣带,再错开随便系一系。出门时特意避开杨叔,否则叫他看见我这模样,非得将我踢回去教训一番。
杨叔说,沈荼在茶楼最后一张桌子那等我,我猫着腰捂着前襟向那边摸过去。如今这番形容只用来吓唬沈荼便好,若让旁人看了去无端徒增笑话,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他身边,看到我这邋遢的形容,他竟然只有一瞬的惊讶,除此再无其他表示。我心下有些失望。
“走吧。”他站起来携了我的手,刚想挣开,便瞧见杨叔热切的眼神,手上反而紧紧地握了回去,对此,杨叔满意的紧,笑着目送我两个出门。
路上,我正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叫他对我心生厌弃,他却直拉着我进了条窄小的巷子。我心下疑惑,这是作甚?忽而灵光破空而来,古往今来,如这种幽谧的小巷子最合适做啥事来着?杀人越货,抑或劫财劫色?果真,沈荼用行动证明了我的猜想,我怔愣间,他已解了我的衣带。
“你做什么?”我大叫一声,一把攥住衣襟,他却又来拉我的手,这是铁了心要轻薄于我啊!
“别动,又不是孩童,怎的把衣带都系错了。”依旧温柔的声音,不见半点cǎi_huā贼的腔调,顷刻我的衣带被他理得服服帖帖,原是我想岔了。
我脸上一红,“多谢。”本想着,既然衣带都系好了,他便也该放开我了,然而他反倒贴近了来,这般近的距离他说话时热气都要呼在我脸上。我不过才十九岁,然而若是以待嫁的人来算,这年纪却是算不上小了,我若是个女子,八成都要被叫一声“老姑娘”了,是以,我这张老脸红了再红,沈荼那厮才开口说话。
“方才,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轻薄于你?”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痒得很。被他说中,我即使反驳也是无力,索性闭口不言。
“你不说话,那便是了,但你可是冤枉我了。”
他这般不依不饶的,不反驳两句实在叫人忍不住。
“谁叫你忽然——唔!——”估计我这十九年里,眼睛从未睁得如此大过。再估计这沈荼平日的谦谦君子做派皆是表象,此时这个才是本性,他竟、他竟就这么亲了过来!
我用了力气推他,奈何此时我两个的姿势,完全是他压制住我,纵是我的力气比他大也推不过他,何况以我两个的身形看来,我这点力气怕是比不上他的。我终是被他压得死死的亲了个够,末了,他舔一口我的嘴唇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真真是登徒子的行径,这动作忒色了点!
我靠在墙上愣了半晌,气都未能喘匀,他一句话便直接叫我岔了气,“这下,便不算你冤枉我了。”何等厚的脸皮,叫我等自诩泼皮的脸面往哪搁?
他终于放开我,理理我俩压皱了的衣袍才牵着我走出小巷,我心中压着一口气,使力摆脱了他的手。径直走在前面,全然不管他追上没有。
今日出外踏青的不在少数,多是些情侣携手相伴,我和沈荼两个走在一起却未牵手的反倒显得突兀了。我俩随着大流走到了城郊的桃花林,花开的正盛,繁花灼灼,大片大片的桃色熏得游人眼神迷醉。穿过林子,见着不少以桃花掩映,在树下做着亲密之事的年轻男男抑或男女。心中顿感春光无限好,只我一人身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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