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瑞妃斥了一声,皱眉道:“你妹妹是女孩子,怎么替得了你?我让她去跟陈家大小姐聊一聊,是要让她们这对未来姑嫂先熟悉熟悉,互相说些女孩子之间的体己话,可不代表她去过了你就不用去了!这两个月你给我好好地待在宫里面修身养性,养好了身子再去给人相看,再不许出去胡混了……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年纪轻轻的,走两步路就要喘三下,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懂得爱惜?亏了你这副好皮囊!”
瑞妃的这段话,前半截显然是说给夏侯宣听的:“妹妹”不能代替哥哥,含义再清楚不过。
但夏侯宣却不怎么在意,他又不是缺爱的孩子,瑞妃再怎么绝情也伤不到他的金刚心——事实上,他心里反而轻松了一点儿:听瑞妃这意思是让他以公主的身份去见陈家大小姐,不需要做哥哥的替身、欺骗别人感情,那就好办得多了。
而在瑞妃说话的时候,夏侯卓一直瘪着嘴、垂头站着,等她说完了,他小幅度地撇了撇嘴,抬起头来,语气里压抑着不耐烦,说:“好吧好吧,也就是说过两个月之后才轮到我,现在没我什么事了,对吧?那儿臣就先告退了。”说着他顿了顿,自己也觉得语气不妥,便补充了一句:“母妃你也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了,保重身子要紧!”
话毕,夏侯卓颇为随意地拱了拱手,转身就往门外走。
“阿卓!”瑞妃喊了一声,夏侯宣眼尖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狰狞,但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重话,反而缓和了语气,轻叹道:“算了,你回寝宫去歇着吧,明天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跟你妹妹再做商议……阿卓,我这做娘的终归是心疼你,只盼你不要怨我烦我。”
夏侯卓脚步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跨出了门槛,背影融入了夜色之中。
听着夏侯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瑞妃和夏侯宣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瑞庆宫正殿里的气氛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过了一会儿,瑞妃说:“明天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她说这话时,语气中透出丝丝疲惫,同时还夹带了几分连她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信任,对夏侯宣的能力,她信任。
略略想了想,夏侯宣沉吟道:“母妃说的陈家大小姐,是镇北侯的嫡长孙女吧?军爵世家出身的女孩子,儿臣打算跟她聊聊马球,或是讨论一下平宁关大捷,那是镇北侯的经典战役……母妃以为如何?”
瑞妃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你看着办吧,以你的本事,要哄一个小姑娘开心,想必是很简单的。”
“母妃谬赞了,儿臣长这么大也没哄过几个小姑娘,经验比起哥哥来是差得远了,万一给陈家大小姐留下了不大好的印象,还请母妃勿怪。”夏侯宣上辈子一心扑在事业上,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兴趣乱搞,再加上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结婚对象,他最后是带着“钻石王老五”的名头穿越的……穿越之后的情形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个公主怎么泡妹子?总不可能调戏宫女吧?所以他哄女孩子的本事根本没有经过实践的检测,最多是靠着察言观色的本事混一混。
更重要的是,夏侯宣一点儿也不希望那位陈大小姐嫁给夏侯卓,一来他哥哥不是什么良人,二来……切莫忘了,夏侯宣跟“三殿下一系”并非真正的一条心,镇北侯一系在军中势力庞大,真要让他们跟瑞妃结成了亲家,将来说不定反要让夏侯宣栽个大跟头。
“只要你尽力而为,事成与否我都不会怪你,”话说了半截,瑞妃眼梢上挑,觑着夏侯宣,又说:“不过,你若是能让镇北侯府看好这门亲事,你跟那穷秀才的亲事,我非但不干涉,反而还会在皇上面前敲敲边鼓……你看着办吧。”
瑞妃话中的第二个“看着办”,咬字可比第一个重得多了,夏侯宣眸光微闪,躬身拱手道:“母妃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拱手礼,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天色不早,儿臣告退,不打扰母妃歇息了”,夏侯宣便也转身离开了瑞庆宫。
夜幕笼罩大地,这略显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次日,因为朝会,所以夏侯宣一大清早起床之后,没去给瑞妃请安,直接就去了御书房整理奏折——大臣们来上朝,都会先上交一些折子,由宫人们搬到御书房里放着;官员们只有遇上大事要事才会放在朝堂上奏报,当面告知皇帝,并跟其他大臣一起讨论或者辩论——这就好比先交作业,再参与课堂讨论,如果前几次的“作业”里有需要特别说明的地方,也会放到这一次的“课堂”上来一起讨论。
自几个月前夏侯宣抱上了皇帝大腿开始,每回皇帝上朝,他就在御书房整理奏折:先把所有折子粗粗扫一遍,分门别类摞好;在摞折子的过程中,夏侯宣同时也在思考折子里提到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于是下一道“工序”就是在每本奏折里夹小纸条,写上一些不逾矩的、恰当的小建议,又或者故作不懂地提一些能够“启发”皇帝的小问题——这样一来,皇帝下朝以后的工作效率就大大提高了,所以他能不喜欢这个贴心的“好女儿”么?
再加上夏侯宣提的小建议都颇为靠谱,久而久之,皇帝甚至依赖起了这种“看着参考答案做题”的感觉:还真别说,皇帝和大臣,都有点像学生,而且还说不准谁比谁更像学生,谁才是那个真正做决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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