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对着肚子说话,说完傅敬尧又用两手把怀里包着荷叶的红薯捂紧,虽然红署热气早就尽失,虽然隐隐知道莲起今日应该是不会回来,但傅敬尧是这样想的,如果莲起在他烤上新的红薯前就回来,那么他还能用怀里的红薯让莲起先尝鲜,但,如果没有呢?
这个问题…傅敬尧没有想过。
夜已深,莲起看着桌上的燕窝羹心中五味杂陈,身旁的段云生已经将碗里的燕窝羹吃完,他优雅的放下勺子,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布巾在嘴角两边轻按几下,又喝了一口茶,才转身问莲起为何不吃?
“我不伤万物生灵。”
段云生伸出手,以姆指轻揉莲起紧皱的眉头笑着说:“我的傻莲起,采燕窝不会伤害燕子,你就放心吃吧。”
三十四岁的段云生,已有一妻二侧室,育有儿女五名,三男两女,与妻结发十年,从不曾为任何人挟过一筷子菜,莫说是妻妾,就是亲生儿女段云生都未曾亲自喂过一口饭菜,如今他执起一勺燕窝羹举到莲起嘴前,自是没有想过莲起会拒绝。
看着段云生的眼睛,看着已经靠到唇上的汤勺,莲起只能张口,燕窝羹跟着段云生手部的动作缓缓滑入他的嘴里,莲起还来不及尝出味道,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体内深处迸裂散出,他抓紧了胸想要阻止,同时段云生带着笑问他“味道可好?”,莲起一顿,口里的东西滑入了喉咙。
一切为时已晚,莲起捂着胸口,满心不名慌张。
段云生并无所觉,只是又舀了一汤勺满满的燕窝,嘴边噙着满意的笑,一边笑一边说:“燕窝甘淡平,大养肺阴,化痰止咳,补而能清,为调理虚劳之圣药,滋阴润肺补而不燥,养颜美容,亦是美颜之圣药。”
莲起点点头,段云生说的没错,燕窝本是温补之物,尤其像段云生这种久病初愈的人最适合也不过,所谓虚不受补,此时若是给予段云生大补之物,反而会害他,一天一点温补之物,才是上策,只是,燕窝本是燕子的巢,燕子筑巢则是为了养育下一代,取了燕子的巢,燕子必得重新再筑,望进碗里,碗里的燕窝还带了些红,是血燕,传说中血燕是因为金丝燕未能及时完成鸟巢,强忍着不产卵,吐血而形成,莲起看着碗里血燕,嘴里尝出的只有苦涩。
见莲起又喝下了一勺,段云生笑着开口再道:“莲起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碗里的燕窝与一般燕窝不同,这窝燕带红者称之血燕,这种燕子可不是你一般所见那种家燕,这种燕子名为金丝燕,身形比我们常见的燕子要小些,背羽呈灰褐,带有金色光泽,翅膀尖而长,四个脚趾都朝前长,只产于南部沿海一带,每年三四月份产卵,这产卵前,它们每天飞翔于海面和高空,有时可高达数千米,穿云破雾,吸吮雨露,食昆虫小鱼等等之物,后钻进险峻阴凉峭壁裂缝或洞穴深处,吐唾筑巢,一直要20多天才能筑成。”
说到这儿,段云生停了一下,脸上尽是得意之笑,一时之间彷若回到十多年,只是莲起此时心境却觉当初大不相同,没有崇拜钦慕,莲起心中只有不解,夺燕子为育儿所筑之巢何有得意之处?
再喂了莲起,段云生又言,“因为这种燕子只筑巢于险峻峭壁上,所以采集亦不易,采集者背负一囊,仅在腰上系条草绳,攀登于悬崖陡壁之间,犹如猴子一般地踏着空穴,扒着缝隙,四处搜寻,时而攀附于岩壁,时而以绳索如荡鞦韆于峡谷之中,一不小心坠入深壑,必会粉身碎骨。所以这血燕得来不易,更显珍贵,莲起可不要浪费了。”
段云生说是不要浪费,但言语里多在形容燕窝之珍贵,莲起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含着嘴里的燕窝,望着碗里的燕窝,心底想着,这东西也太害人了,又是夺人所栖,又是轻易丧命,普天之下温补之物还会少吗?何苦摘取燕子为育子所筑的栖身之所呢?
段云生喂莲起吃完后拍了拍手,几乎是同时,门外就传来小武敲门的声音,“家主,可用完夜宵了?小武进来收拾可好?”
“进来吧。”
“云生,刚才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门边?”方才只顾着可怜燕子,莲起便忘了此事,现下见到小武便又想起心中疑惑。
听到莲起的问题,段云生哈哈大笑起来,莲起一点都没变,依旧如十三年前一般娇憨可爱,心中不得同时志得意满了起来,这个娇憨可爱,洁白无瑕,却又饱含非凡力量的人,爱着他,是他段云生的人。
“他是我的随身管事,自是不能离开我身边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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