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乾元九年太祖下旨禁海后,倒确实为军费剩下不少。然而沿海逐渐荒芜,民间屡有活不下去的百姓逼不得已去做那违背良心的营生。这些事儿,庄简也曾当作游记给皇帝讲过。清明刚过,今次却是皇帝今年头一次去上早朝,便听到兵部侍郎华普奏道望海郡倭寇成灾,大批难民往南迁移。这下可好,是战是和,炒成一锅粥。
皇帝百无聊赖歪脖坐在龙椅上,自己想着先生布下的课业,便是吏部右侍郎欧冶问他,他也随便说了句朕不懂政事,全由辅国大臣决断便是。最后,张昌松赞成出兵。于是尘埃落定,张广将带兵出征,清倭以正大昭。
下朝后,皇帝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子,吏部尚书周经拦住张昌松,低声喝到:“张大人,出兵应当,但怎可让他带兵?你明知贼子野心不死,如今幼主赢弱,你如此可对得起太祖文帝!”
“周兄何出此言,”张昌松苦笑:“你可想过,除了他,还能让谁去?总不能让翼国公从幽云回来?时不我待啊!”
周经听罢,也不由苦笑:“只可惜先帝英年早逝。我此身不足,以此报答先帝,却绝不做折腰之臣。
各部配合,很快便确定好出兵的日子,张广承平日久,但毕竟武将出身,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此战他信心十足,更有巨大图谋,这些时日容光焕发,将自己三个儿子从各郡调回,分别在各路军中担任游击将军。
永宁门又一次热闹起来,张氏父子四人戎装在前。因着皇帝前日又发寒疾,今日只有李成乾代替皇室以壮军心。喝过送别酒,张广屏退左右,看着李成乾道:“如今你愈发稳重了,绿儿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李成乾低下头,“嗯,外公此去,也定是旗开得胜。”
听他这般亲近的口气,张广心下不由高兴,面上带着淡笑道:“等本国公回朝,定当奏请皇上,给你寻家好姑娘。”说罢拔马转身,右手一挥,十万大军开拔。只见旍旗闪动,黄土飞扬,马蹄急急。
李成乾虽生于战乱,却从未见此阵仗,他目送大军缓缓而去,心下想着张广最后说的话,不由得拉紧缰绳。是啊,自己已经十五岁,荆国公不提,刘太后也会安排婚事。
这可如何是好?
永宁门外四五里地,有个郭家村的小村。因临近永宁门外的码头,多有商人在此歇脚,因而村口有好几家茶棚。今日老王头的茶棚早早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庄简带着皇帝、刘幽坐在一处,背对街道,正悠哉悠哉喝着茶水吃着粗糙的点心。
“先生,早朝时候朝臣为是否出兵吵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是为何?”皇帝嘴巴里咬着东西,说的话就有点口齿不清。刘幽如今愈发惜字如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自己觉得呢?”庄简把问题丢了回来。
“嗯,江御史说此乃祖制。太祖下旨禁海,如今倭寇进犯,迁徙百姓就可以,不应劳民伤财。欧侍郎说大昭土地怎能让倭人来去自如,派兵清倭,还百姓安和,树我大昭名望,势在必行。”皇帝捡出两家观点,想了下又补充道:“可大臣们还在争论由谁带兵,最后还是张丞相举荐荆国公,才停了纷争。”
“嗯,丞相此举有弊有利,你可知为何?”庄简抬头看了看,将士们已经从村口走过,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还有许多人没有意识到这是去征战沙场。
“朝中再无必胜之人。”皇帝扁扁嘴,也有些无奈:“若是成乾哥哥大几岁,我也不用派他人。”
“成乾?慎郡王么?”庄大家笑道:“你不怕前宋太宗夺位之事?”
“不怕。”皇帝未曾犹豫,接着问道:“先生,何利何弊?”
“弊,则无非是让承平十余年的张广重掌兵权,与翼国公分庭抗礼。待到张广得胜回朝,定会收回更多人替他卖命,张氏家族定会成为本朝第一世家,风头更盛。此番极力反对张广出征的周经,恐怕明哲保身都难——此等眼中钉肉中刺,怕非得除之而后快。”庄大家侃侃而谈,丝毫不顾忌:“至于利处,则艰难许多。最直接的,谁忠谁奸一目清晰。丞相此举虽为多人不齿,却深谋远虑,虚与伪蛇,架薪火鼓动之,怕与翼国公想到一处去了。”
皇帝虽然并未全懂,却全然记下,他转过头看着出征的士兵,看着他们那么年轻的脸上对建功立业的渴望,由衷道:“有一日,我也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个。”
这日回宫后,皇帝有些闷闷不乐。用过晚膳后带着流风溜到养心殿默默坐着。皇帝沉默,流风在一旁陪着,愈发觉得主子的心思难猜。但是等到起了风,流风不敢耽误,低声道:“皇上,夜深了。再不回宫,太后该着急。”
“嗯。”皇帝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吧。”他当先走着,却绕了景和宫西殿,悄悄站在东阁窗户外。刘幽侧靠着塌,正拿着本书册翻看。虽只八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大而有神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却不再如两年前无忧无虑。她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自己又哪里像了。皇帝看了会儿,没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
一月后捷报传来,张广于望海郡阻击倭寇,首战杀敌两千。这日早朝欧冶立即为张广请功,被周经压下。进入六月,皇帝自去了后海避暑,每日里游玩赏乐。周经几次去求见都被挡了回来,只气的周经从此再不踏足后海,才算罢了。
等到十月间张广凯旋而归,皇帝倒是亲自出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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