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医用器械。一张平台,跳上去,机器自动把人慢慢装进圆筒里扫描一下,好像一个抽屉。现在我就赤身luǒ_tǐ睡在ct平台上,身上连着电极,腰部以下盖着一块轻薄的白布,平台悬停在圆筒的外面。
整个ct室很空很白,一个人都没有。
我觉得身体很沉,是那种经历过剧烈运动的不适感,胸口闷,嗓子发干,还有血腥味。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量吞咽口腔里黏腻的唾沫,试着把那些电极电线拽掉,挣扎着跳下了床。我开始大声叫医生。我断片了。我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我怎么会在ct室里,我的记忆停留在我在我室友的怀里静静地睡去。
我喊了三声,没有人回应,我就闭嘴了。这里很安静,非常安静,除了我之外,只有床另一侧的心电图嘟嘟地叫着。我早上路过ct房的时候,这机器是独立的,但是现在,机器那张供人平躺的平台变得很像我的病床,旁边还连着各种我不认识的仪器。平台上半部分甚至还是微微向上倾斜的,好像我在上面躺了好几天,因为无力起身而假借外力。
我有点害怕了。
莫非我无意识的时候病情恶化了?
但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呢?ct室不是隔着一面墙就有医护人员监控么?我醒来到现在起码已经有五分钟了,我拆掉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会没有人冲进来阻止我?
……我的室友呢?他也不管我了么?
我怀着一种被抛弃的绝望打开了沉重的旋转门。
门外的走廊很干净,很白。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我现在低头拣到一张报纸,上面写着丧尸入侵、人类毁灭,或者在透过玻璃门的另一面,看到一大群手舞足蹈嗷嗷乱叫的丧尸,啃噬着少女新鲜的肚腹,我也不会太意外。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白色的灯管,白色的通道,白色的病房门,一切都是纯白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病房门的后面,也都没有人。通道是封闭的,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有些病房门开着,我只要走进病房,走近那些窗台,就可以看见,可是我不敢。我只敢偷偷瞄着里面,窗外一片漆黑,好像是深夜。而病床床头柜上的外卖打开了一半,一次性筷子拆开了放在一边,被子向一侧折叠,好像病人只是起床去上个厕所,下一分钟就会回来吃他的夜宵。
接连几个病房都是这样。生活化的场景被切断了。病人离去,再也没有回来。医生也是如此。他放下了开了一半的处方单,还从容地摘下了眼镜。他们去哪儿了呢?
我一个人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幽魂,战战兢兢经过了护士台,护士台上砌了杯茶,用的是电磁炉,茶在冒着热气,电磁炉却熄灭了。
我蓦然想起昨天半夜零点四十三分,时间在我面前骤然停止的那一瞬间。
又一次?
我下意识地去寻找钟表,没有找到。
这个医院里,这一层,我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这很奇怪。不止时间,日期都没有。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现在更害怕了。
我打算继续往前走,从走道中央的楼梯下楼,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可是我刚抬步,突然之间,我右手边的护士台,电话响了。
我吓了一跳。这个地方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连呼吸声我都觉得吵,然后它突然铃铃直响,我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我很害怕电话铃声会惊醒什么可怕的东西,大气都不敢出,只当自己不存在,在原地激灵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才发现似乎除了电话铃声别无其他,才敢稍微有所动作。
我找回点理智,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在这种场景里了,那这个电话肯定是打给我的。
我虽然胆小,不过还颇看过几篇恐怖片。我傻我才接他,天知道这电话线对面是什么东西,会不会顺着电话线爬出来。
于是我埋头就走,权当自己是路人甲。
我又走了几步,电话没声了,很安静。
然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生生顿住,不敢走。我有点奇怪。因为医院现在很奇怪,而电话就这么正常地“打不通-挂掉”,让我有种它要发大招的感觉。
我等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走。等我走到护士台之后头一个病房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
这一次,不是从护士台传来的,是从离我最近的那两个病房里,同时。
靠,我就知道不会有那么好的事,在这儿等我呢。
我终于想起来跑。这两个电话此起彼伏交错的铃铃声让我觉得在催命。
但是,随着我快跑,整条走廊以我为中心,开始响起无穷无尽的电话铃声。每个病房里的电话都响了。这一层就瞬间变成一个没有接线生的电信中心。每一台的铃声都一样,但是响起的时间是错开的,起初杂乱无章。但是我越是不接,那铃铃、铃铃、铃铃的声音就开始合流,频率越来越接近,最终变成整齐划一的共鸣,震得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我知道我大概是跑不掉了。
我不敢推开任何一间病房去接电话。所以我退回了护士台。我伸手出去拿听筒的时候,全身都在抖。
我接起来,没有马上听。但这一层楼的其他座机,全都不响了。
我把听筒放到耳边。对面没声响。我知道这也是在发大招。我已经准备好听到任何地方的任何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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