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辉曾经问过沈晾还记不记得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而沈晾只回以一个冷漠的眼神。沈晾不愿意提起他入狱以前的事,仿佛那是一座回忆的囚牢。
旁辉第二次见到沈晾,是沈晾出事的前一个星期,也是他接手沈晾的那个星期。
沈晾坐在警队大厅的塑料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罐听装可乐。他的双手交叉包着那听可乐,眼神眼睛和眉尖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上面,仿佛在思考什么。
旁辉犹豫了一下,在他侧前方打了个招呼:“沈晾。”
沈晾缓慢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说:“您好。”
那是旁辉记忆里沈晾对他最有礼貌的一次问候。
他的问候不带有反问的意思,旁辉感到沈晾并不欢迎他的打扰,甚至不想知道旁辉是什么人。
旁辉在他旁边隔着一张椅子坐下,说:“我叫做旁辉,是特警。”
“哦。”沈晾又低下了头,接着他仿佛想起什么抬起头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旁辉这样的警察,本来是不建议与任务人接触的。但是旁辉在看到沈晾的反应之后,却异常想要接触这个人。而他也知道,沈晾也许压根儿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这让旁辉更加放心了一些。
“我听说你一直在跟那个案子——吴不生的。”
“嗯。”沈晾将那听可乐放到他和旁辉之间的椅子上,然后起身忽然离开了。
旁辉一时愕然。他没想到沈晾连一句话都没有接上。而旁辉更加不知道沈晾这突然的离开时什么意思。旁辉挠了挠后脑勺,大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沈晾说:“把罐子扔了。”
☆、第10章 cer.10
旁辉拿着空了的可乐罐一直跟着沈晾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才在他办公室的门边看到了一个垃圾桶。旁辉这才隐约意识到沈晾的意思是允许他跟来。他一边心想这个人的表达方式真的太离奇隐晦了,一边环顾沈晾进入的地方。沈晾的办公室就是法医的尸体鉴定场所。在手术台旁有一个方桌,上面铺着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一张地图。玻璃上有用彩笔画出的许多图线。那堆彩线和玻璃下的那张地图一起看,仿佛连贯了许多东西,却又异常杂乱。
旁辉的目光在那上面定了一会儿,就看到沈晾拔开一支新的笔的盖子,在上面涂画。旁辉走近了一些,见沈晾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就大方地将目光投到了那张桌子上。旁辉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意识到这张图跟吴不生的那桩跨省涉毒案有关。
图上的蓝线标示了几条复杂的铁路,红线标示了河流,还有数不清不同粗细的彩线与字符狂乱地纠缠在一起。
旁辉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突然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旁辉的整个神魂仿佛都被抽走了一遍。
沈晾开口说:“吴不生转换了三十六条运输线才把毒品运到这里。”
旁辉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他猛地抽了一口气,才感到肺里有氧气进入。晕眩的视线让他短暂脱离了沈晾的双眼。“什、什么?”
沈晾盯着他,手掌按在桌面上,说:“有什么漏掉了。我一直在查找,没有找到。”
旁辉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入狱了,但是一直在外面。”沈晾的目光终于不看着旁辉了,他的视线重新投放在了那张桌子上,口中低声说:“我要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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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辉一个星期后,收到了沈晾入狱的消息。而沈晾的信息也正式交接落实到了旁辉手上。旁辉在听到沈晾出事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同僚纷纷对他投以或羡慕或古怪的目光。监视一个入狱的任务人,对他们来说某种程度上是最轻松不过的职务。沈晾会进入一个特殊的监狱,而旁辉只需要每年去审查一下情况即可。这种审查周期甚至可以延长至三年。
旁辉去了庭审。整个审判过程呈现一边倒的态势,沈晾孤立无援,只有一个证人能够替他辩解。他被起诉用催眠术控制被害人在一定的时间投向死亡,对方的证据太过充足,而沈晾的辩护律师也没有做过多的抵抗。一切都仿佛是被安排好,沈晾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被定了罪。
旁辉从法庭出来回到总部之后,几个同事一直看着他,李陌是当时最早和他认识的这个部门的人,他给旁辉还准备了一顿酒宴当做对他入职的欢迎和对第一个接手的就是个美差的恭喜。
旁辉在酒席上问李陌:“庭审会不会考虑沈晾是个特殊人物……就是有那种特殊能力的?”
“当然不会,”李陌看了他一眼说,“一般这样的人的案件,都不会公开审理,但是也有例外。如果他们犯的案子属实,为了引导舆论或者受制于被告方的施压,我们还是会允许案件公开。”
旁辉顿了一顿,说:“也就是说他们一切‘异常’的能力的举证都是不能够切实达到目标的了?”
“是啊,除非当时有个我们部门的人出来嘛。”
旁辉的手顿时停住了。李陌注意到了,他帮旁辉满上酒说:“沈晾这个人一开始进入警队我就觉得不靠谱,他一直没有犯什么事,不知道骗了多少人,现在终于被捅出来了,说实话我还觉得大松了一口气呢。他们这些人,都是社会的不安定因子,就算对社会有益,益处也很有限,我们还得费人手费精力去监管,能送进监狱,那是再好不过了——嗯,我的意思是有罪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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