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暗自忖度着,正当她郁郁寡欢、意乱神迷地躺在卧榻上胡思乱想时,隐隐约约传来家丁在外面耳语:“老爷这趟出门,听说要做一笔大生意啊!“
“可不是吗?至少得个把月才能回来。”
“哇!用那么长时间,看来真是很大的买卖,听说还要订什么合同,出席什么洽谈会呀。”
“唉,这一下可苦了新夫人哕!“
“想让我守活寡?哼!做梦吧!”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少奶奶快要气疯了。她真想大哭一场,但是又一转念道:“他回不回来义与我何干?不回来才好呢!省得我活受罪!”
五姨太终究不能自我解脱。这种生活怎么能过下去呢?何时才能了结这无端的痛苦?她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愤,甚至,怨恨自己是个女性。
“为什么偏偏我是个女的?为什么女的就该让别人任意践踏、任意诋毁?为什么女的就不能享受应有的权利和尊严?”这一连串自问而不能自答的疑问,几乎将她的大脑神经弄得要爆炸了……
她撑起身来,想呼唤什么却无人搭理,只好憋了一口气翻身下床。就这样,她不知不觉走出阁门,走到后院小楼旁的网洞门,感到院落是如此寂寥,弥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透过网洞门向后看,那是一片绿碧草坪,点缀着周围的绿柳红花。
“恁地好去处,何不让我进去散散心?“
她悠然步入后花园,踏着溪边小径,沿着涓涓细流,一摇三摆地闲逛在一片葱茏的林木之中,但见绿叶扶疏,花儿朵朵,落英缤纷;一棵横伸至院墙外的杏树更是香气袭人,它那粗壮光滑的树干宛如空庭幽径,密若鳞节的枝丫扇形散开,恰似逍遥的摇篮不时在晃动着。
五姨太是个自幼喜热闹、好攀爬的人,见了这般诱人的黄杏,甚觉兴趣横生,遂敏捷地登了上去,端端坐在扶疏绿叶之间,上下摇摆,好不自在!她正带着闲情逸致品尝这炎夏中的荫凉洞天,竟有几朵花瓣零落在她怀里,她拈起花瓣凝视,始羡其鲜嫩艳冶之色,继而体己似的自怜:“哎,这花多美啊!”
少妇叹道,“可到头来还不是望风飘零?这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红颜薄命有谁怜!”
少妇正凝盼伤感,忽闻院墙之外传来“吁吁”之声,接着是“嘀嗒嘀嗒”马蹄声夹杂着马儿的叫啸——
“是谁的声音?铿锵若此、浑如洪钟……”五姨太听着,心里嘀咕。好奇心驱使她慢慢站到树枝上,从绿叶丛中拔开个天窗。
探首向外窃望,不觉“啊“了一声,举目所见,竞令她全身发颤;原来是个光着膀子的青年在给马喂料……
“多奇伟魁梧的体魄!“少妇赞叹不已。频频偷窥青年喂马人的身影,竟被他这般健美的半**给诱惑,及至看清他俊俏的面容时。
她慌了神,随着一丝邪念闪过,顿时觉得腮帮发烧,粉脸飞红,双腿发软,两手颤抖,思绪一时紊乱异常,竟至全身哆嗦,不知是怯还是羞。
她悄悄滑下树干,急匆匆地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卧室。此邂逅令她彻夜难眠;她恐惧,她紧张,她畏缩不前;她不敢想又不能不想这还未想过、更未曾领略过的事……
然而邢府的孤独和寂寞更叫她难以忍受,她完全坠入迷茫、矛盾的云雾之中……忽然一个怪诞的念头攫住了她,她觉得应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她自认为完全有这种权利。
“谁叫你白白耽误人家的青春?”五姨太在与邢嗣昌这个“假想敌”暗斗;不过,还是可以利用他——她觉得邢嗣昌还是有财力、有权势、有威严的;他“禹丰洋行“的招牌是硬的,这也就是她的本钱,她可以利用这个本钱,以及她本身邢府姨太太的身份来达到她的目的。
“哼!你还不就靠这一手把我连蒙带骗给弄到邢府的吗?“
少妇计谋已定,计策落成,终于布下机关,并决意要铤而走险了——
那是一个仲夏之夜,星罗棋布,月牙弯弯,夜阑人静;旷野寂寥,清风徐来,偶尔几声蝉嘶虫鸣……邢府的人们早已魂游九天之外,酣梦之中。月色之下突然现出一条倩影,活似姗姗蠕动的幽灵,消遁在邢府后花园的林木花丛里。
邢府马厩里,牲口正津津有味地咀嚼他们的“奴头”送来的“夜餐”。青年喂马人终年如一日地按时在午夜给马儿喂夜草,习惯地望望繁星似锦的夜空,然后轻轻拂去身上的马粪草屑,提起料桶正要返回住处时。
只听见离马厩不远处——邢府后花园围墙后门“吱呀”作响,接着传来“哎哟”的叫声,年轻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大天半夜,何来如此喊声?难道发生什么不测?敦厚憨直的青年马夫想着,转身急步走了过去。
“哎——哎哟——”有个人伏在地上呻吟。
青年马夫止住脚步,发现离他几步处伏着一位淡素衣着的年轻女子,她似乎在艰难挣扎着,嘴里发出低微的呻吟。
“怎么,你摔伤了?”青年马夫趋前俯身询问。
但见女子在月色映照下显得苍白的脸儿表现出求援的渴望;青年马夫一时大动怜悯之心,弯腰伸手去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她一时立足不稳,又“哎哟”一声要摔倒,青年马夫慌忙用手拦腰托住。
“你受伤了?“青年马夫问。
“脚踝扭啦!哎呀……“
“你在哪里住?我送你回去吧!”青年马夫诚恳地说。
“谢谢……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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