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娘睁开眼睛,她接到了太真的传唤。
虫娘本是皇帝的女儿,原本母亲便是不受宠的人。而虫娘出生之时又偏偏不足月,而宫中早产儿甚不吉利。
后来母亲与王皇后一道被贬到了冷宫。当时虫娘年方三岁,皇帝虽不喜爱虫娘,但也是亲血骨肉,实在不忍心她在冷宫里长大。于是让虫娘披上了道袍,在大慈恩寺跟随太真修行。跟随太真修行五年之后,太真教她读书写字,后来太真入宫做了杨贵妃,便留下虫娘自己修行。
而贵妃总会隔些时日,便会遣人来接虫娘入宫相叙,两人或谈经论典、或琴瑟为乐,有时甚至会给虫娘布置一些功课,一切犹如过去,如师如母。
虫娘至第一眼在大慈恩寺,见到当时还道号太真的这个女人起,至今天她成为天下最富贵的女人止,已有十三年了。
要说感情是微妙的。当年母亲的厄运,虽说是她自己做的混事,但毕竟最后受益的是太真。她如今贵为天下最富贵的女人,而自己母亲却终生在冷宫之中苟延残喘。多年来对生母的形象与回忆几近遗忘,但母亲被拖去冷宫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而太真作为养母,无微不至的养育过她五年;作为师傅,太真至今都在教授虫娘人生的知识。也许世界上最让她感激的人就是太真,但太真不是她最想亲近的人。她尊敬太真,却不能爱戴太真;她相信太真的教导,却不信任太真的为人;她仰慕太真,却不能跟随太真。她知道她和太真是不同的人,或者说太真和所有人都不同,而自己就是所有人的一份子。
虫娘跟随太监来到华清宫,这里是皇帝单独为太真所修建。宏伟壮观而令人生畏,奢华靓丽却空洞无物。记得太真说过,她其实不喜欢这里。
可是你自己选择住进来啊。
穿过金碧辉煌的宫宇,她来到太真面前。今天这个女人依旧绝世美艳,依旧是看不穿的一个谜。
她身着一身薄纱,里面若隐若现的xiè_yī。满堂没有一个太监,留下的婢女也不敢正眼去看。而她背对着自己,毫不顾虑的忙着手中的事。
虫娘是不用通报的来客,婢女们默认她走到太真身后。她从后面看到了太真所忙的事。
一张竹塌上睡着一具被割喉的女尸。而太真用着一枚绣花针,如同缝补衣服一样,正把一个女人裂开的喉咙缝合起来。真是匪夷所思的举动。
她问太真,“这个人死了吧?”
太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摇动。虫娘知道这是让她安静。
大概一刻钟之后,太真忙完了。她满手血液,婢女连忙打来一盆清水。
这是太真边洗手边反问虫娘,“你觉得那个女孩死了吗?”
虫娘想都没有想,“死了。”
太真点点头,擦干了手,拉着虫娘进了里屋。
“喉咙裂开了,当然会死。就像造反会死,欺君会死。这些只要发生就意味着会死。”
“难道不是吗?”
“虫娘,人是会死。但死不表示结束。外面的人把死亡说成终结,把死的去处描绘的尽可能吓人,无非因为死亡不代表终结,那就不是惩罚,也就吓不住想要随心所欲的人。”
“事实上死就是终结,不然呢?死了富贵毫无意义,人和草木都会化成黄土。华清池不可能永远是您的。”
太真哈哈大笑,看起来毫无仪态,比起大家闺秀来说很是缺乏教养,而虫娘知道这就是太真的本性。
“虫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死亡的价值。我是说死亡在世人心中的形象是错的。比如被割喉的人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我不能永远拥有华清池,这点你说的也对。”
“您是说外面那个死人会起来享受荣华富贵?”
“是啊,她会起来吓你一跳。”
虫娘觉得太真在捉弄她,在开不好笑的玩笑。但这也不是第一次,太真总是这样。
“那我拭目以待,您就是唤我来看死人复活的吗?”
“还有比死人复活更好看的吗?”
“这倒没有,只是万一不能复活就会很无聊。”
“放心吧,去喝杯茶。你整天抄经文也很无聊,我还想让你帮我做点别的事。”
奉茶之后,小酌了一口,虫娘感觉奇苦无比,便喝不下了。她看着太真,“我也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能帮您什么。”
太真慢慢饮尽了那杯苦茶,她说,“你先睡一觉吧,后面要说的比较多。”
她刚说完,虫娘觉得很困,困到睁不开眼,困到没力气思考。
梦里虫娘看到哭泣的母亲,她化身成鸟,想要逃离,可还是被一双大手抓住,她被折断了翅膀,扔进黑暗深处。
这时黑暗开始沸腾,虫娘看到有东西想要冲出来,突然她看到自己的脸,马上无数只手伸了出来,她被再度拉入黑暗。
虫娘慢慢醒转过来,她发现自己趟在一张竹塌上,这竹塌很熟悉。这时她开始觉得喉咙很痛,她想呼唤太真帮帮她,可她喊不出来。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喉咙,看到指尖有血。
她想起来了,这是停放那具尸体的竹塌。她勉强爬起来,她走向水盆。水中倒影的是那具尸体,而不是自己。
她浑身一软,她想睡过去,这还是一个噩梦,这肯定还是一个噩梦。
这时太真扶住了她。
“你看,死人不就活过来了吗?。”
“呜呜”虫娘畏惧的看着太真,她虽然不能接受,但她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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