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们是如何进入第七狱的,路西斐尔又是如何继承了魔神的遗赠?
在他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利尔发现,自己的心,乱了。
几万年没有乱过的心,哪怕是四千万子民因自己而死、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对手,他们都为了自己死去时,即便那时他已经神智癫狂,可心还是清楚的。
愤怒也好、悲伤也罢,还有就是切齿的仇恨,都是清楚的。
可这一刻,对于摆在眼前的事,他竟有些不清不楚。
尤利尔缓步迈出了万魔殿的大门。
就在他的脚跨出大门的刹那,万丈阳光扑面而来,几乎晃瞎他的眼睛。
尤利尔摊开掌心,便又看见了掌心的一点不明显的鲜红,那是光之荆棘破体而出留下的痕迹。
刺目的阳光令他无法立刻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心里却瞬间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在万魔殿里,光之荆棘又回到了脸上,回到了最原始、最稳定的形态。
因为,万魔殿里,他的神圣之力没有受到压制。
而跨出殿门,地狱的契约之力再次压制了法则之力,光之荆棘也再次受到了花汛的影响。
不可能有别的原因,只能是撒旦,刻意将万魔殿向自己敞开。在那里,为他开辟了一个不被任何力量所辖制的空间。只可惜万魔殿建好的时候,世界一片大同,他从未意识到而已。
真是傻瓜啊,无论是他,还是他。
尤利尔用力吸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看向了趴在地上,浑身血染,□□不断的彼列。
彼列的眼神,最初有些涣散。感觉到尤利尔的存在后,他奋力抬起头,眼中先是震惊,接着震惊被哀求所替代,用喑哑虚弱的声音,彼列哀求道:“殿……下……之前……都是我……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两行泪水自彼列的眼中流出来,彼列眼中哀求和恐惧交替着,手一直摁在小腹上,身下有一摊已经半干涸的血泊。
尤利尔蹲跪在彼列面前,无声地看着眼前这个仍是一副少年模样的堕天使。
彼列少年圣灵受过损伤,肉身一直无法长大。堕天后,即便继承了他老师那强大的守护之力,又跟着席欧乌尔征战近万年,可依旧没能长成成年人的体型。
尤利尔朝彼列伸出手,彼列眼中一阵紧张:“求……您……别伤害……”
尤利尔将彼列抱起来,柔声道:“在这里我没办法替你治疗。别担心,这也是席欧乌尔的孩子。”
彼列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狠戾,仅一瞬,便被无穷的绝望淹没,泪水决堤般淌下他的面庞,他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哭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尤利尔这一刻恨不得把他扔出去,可还是耐着性子温声道:“我跟席欧乌尔什么事都没有。我那都是在气你。你别当回事。”
彼列闭上眼睛,眼泪依旧不断,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再次走进万魔殿,尤利尔将彼列放在靠近门口的地下,指尖一点金光,向彼列小腹处点去。彼列“呃”地一声痛呼,眼睛蓦然睁大,身体一阵痉挛,手更是无意识地去推攮尤利尔的手指。
尤利尔见他这样早晚会自伤更深,便单手摁住他的手,用膝盖顶住他的双腿,同时温声说:“我的治愈之术虽然是神圣法术,但对魔族并没有伤害。你会觉得疼,是因为生命之种太弱,遇到任何刺激它都会吸你骨血。我不会伤害你,你放松一下。”
彼列咬紧牙点了点头,身上果然放松了不少。
尤利尔用治愈术一点一点探查着彼列体内的情况。彼列目前除了受到生命之种嗜血外,身体还受了很重的外伤,光骨头就断了几处,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利尔慢慢修复着他的创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心稍稍地聚拢,待到收回手指,便是一阵沉默。
彼列的眼中交替闪烁着期待和恐惧的光,奋力拉住尤利尔的衣角,他几乎用全部力气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尤利尔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问道:“你跟席欧乌尔,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孩子?”
彼列的手,剧烈地一抖,随即再次握紧尤利尔的衣角:“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尤利尔缓缓摇了摇头:“彼列,我探到你身体里确实有生命之种,它也一直在吸食你的骨血。可它却没有发芽。它现在,从严格的意义来讲,还不能算是一个孩子。”
彼列的眼睛再次瞪大,双手抓住尤利尔的胳膊,指甲几乎掐到尤利尔的肉里:“你骗我!怎么可能没有孩子!我每天都能感觉到它!我快乐的时候,它也跟着快乐。我痛苦的时候,它也跟着疼痛!怎么会没有!我刚刚,甚至感觉到它要离开我,那种冰冷彻骨的恐惧……尤利尔!你骗我!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报复我!你说!”
尤利尔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地对着彼列。
彼列看着尤利尔脸上丛生的光之荆棘,突然轻笑出声:“是啊,怎么会有孩子。他连跟我做那种事的时候,都喊过你的名字。没有爱,又不是花汛,生命之种怎么可能发芽?可我明明在花汛之后,跟他……”
尤利尔感受着彼列那深深的绝望,从被他掐着的双臂,传到全身。这种恶意的宣泄,惊扰了尤利尔体内沉睡已久的生命萌芽,一阵阵疼痛再次自小腹传来,尤利尔不得不拉开彼列的手,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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