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直硬撑着,在等自己醒来吗。
对于路西斐尔来讲,这一夜是漫长又难熬的。
他一直隔着篝火看着尤利尔。跳跃的火光映在尤利尔惨白的脸上,尤利尔的呼吸时断时续,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形成一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即便脆弱,那仍是很美的一张脸,线条柔和、五官明晰——路西斐尔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
在等尤利尔醒来的时间里,路西斐尔想了很多事。
比如,他第一次看见他时,他那一身清贵的银芒。
比如,他用领域之镜偷看他时,他嘴角带着浅笑,浇灌着贫瘠土地上破土而出的幼苗。
比如,在伊甸园,生命之树下,他展开六翼,一个新生的圣灵缠绕在他指间,轻唱着古老的赞歌。
在路西斐尔全部的记忆中,尤利尔总是独自一人。
让他忍不住,想要去陪伴。
只是尤利尔并不需要他的陪伴。
路西斐尔想起某次丰收祭典,尤利尔坐在灯火阑珊的光阴之殿顶上,面向鼎沸的人群,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刚想飞过去打个招呼,却被拉斐尔拉住说了一阵话,再去看时,尤利尔已经不知所踪。
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孤独呢?
路西斐尔看着尤利尔被汗水浸湿的面容,心想,不管你是否需要,我想陪着你。大不了被你嫌弃几回,你终有一天会欣喜于我的存在。
尤利尔说一夜醒来,便伴着第一缕晨光睁眼,可谓是言出必践。
路西斐尔惊喜地站起身,刚想走过去,却被尤利尔的目光钉在原地。
尤利尔冰蓝的双眸中,带着一抹极致的狠戾,若有实体,必能百步穿肠。
路西斐尔硬生生打了一个哆嗦,心想,他这难不成是睡魇住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尤利尔已经闭上眼睛,稍停片刻,再睁眼时,眼神虽然仍旧冰冷,却不再凌厉。
“我要去诺曼城取冻泉之水,来抑制光之荆棘。”尤利尔的声音在清晨充满着寒意的空气中响起,比往日多了一丝喑哑:“你我现在不能使用神圣之力,即便伪装成魔人族的样子,能骗过的也都是些低阶魔族。一旦被高阶魔族识破,你要能跑就跑,不用理我。”
路西斐尔听出他话里有话,联想到之前的事,只怕是在废墟中遇到了什么变故。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路西斐尔担忧地说:“你的身体要不要紧?”
尤利尔轻笑一声,似是低嘲,又像是漫不经心:“我没事。”目光扫过路西斐尔手背绷紧的皮肤,他接着说道:“不用紧张。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路西斐尔心想说,我不是担心你不能保护我,我是担心我保护不了你啊!
可这话此时说出来颇有些不自量力,路西斐尔只得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
前往诺曼城的旅程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为了不让尤利尔太辛苦,路西斐尔一直都走在前面探路。尤利尔对此也没什么异议,权当锻炼大天使长的战斗技。
不一日,他们走出了狂怒之岭,来到了一片拥堵的诺曼城前。
诺曼城此刻可谓热闹非凡,一部分因为它是第五狱的首府,也是魔界统一的区域里最接近核心的城市,所以花汛祭典在此举行;另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冻泉之水。
尤利尔跟路西斐尔戴着兜帽挤在人群中,顺利通过了城门口的血统甄别法阵,混进了城里。
进入城门,便是诺曼的外城。低阶魔族的商业区挨着城门而建,主干道十分宽敞,道路两旁是各种外观奇特的店铺。也有些看着就落拓的魔族在店铺前摆地摊,卖的东西玲琅满目,但大多没什么用。
跨越杂乱的外城再往远处看,就是高耸入云的内城。
诺曼内城依山而建,自山脚的城门到山顶的大领主官邸,垂直距离有近千米。城市的主要建筑大多镶嵌在山壁上,其间有错落的民居区和蜿蜒成网状的道路,半山处还有大片雷声阵阵的乌云环绕。在黯淡的阳光中,那片乌云被镶上了几层金红色的描边,不时还有霹雳破空,远远望去颇有些壮观。
见此场景,路西斐尔不禁喟叹道:“这住在半山的人,就不怕雷劈吗。”
尤利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彼列喜欢这种夸张的装饰。”
路西斐尔瞪大双眼,嘴巴圈成一个“o”型:“你说,那一大片乌云是装饰?”
尤利尔没有理他,转身走进了一家门口胡乱挂着兽皮和兽骨的店面。
路西斐尔连忙跟上,心想,跟尤利尔装可爱果然行不通。
这家店铺的内部看起来比外面还要随便,货架摆得七扭八歪,兽皮兽骨和一些说不上是什么的杂物毫无规律地堆在一起。路西斐尔瞬间觉得自己强迫症发作,恨不得把那些货架全都扭正了。
店老板此刻正靠在一个货架上打瞌睡。那是一名将传统服饰穿得很惨剧的魔人族大叔,一脸黑色的络腮胡,腹大如鼓,鼾声雷动,有客来也不见他醒来招呼。
尤利尔摘下身上的挎包,拎着下面的两个角一抖,在一阵“乒里乓啷”的响声过后,地上出现了一小堆新的杂物,是他们一路上杀了魔兽后,尤利尔从尸体上剃下来的骨头、皮和少量的元素晶核。路西斐尔默默地看着,心想,敢情这地上的杂物堆都是这么来的,以及,尤利尔作为一个雁过拔毛的收集癖,原来也是为生计所迫。
老板此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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