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低着头,鼻间有些酸涩,“好,我会注意的。”
明楼拍了拍他的头,本还想再叮嘱些什么,却被迎面走来的女郎给挽住了手臂。
“frei,zu en.(有空,再来找我)”衣着暴露的女人亲昵地贴上他的脖颈,用晃动的胸脯揉擦他的手臂,举动轻佻。
明楼一僵后把手臂抽了出来,脸上却是无懈可击的绅士笑容,“na gut(那好)……”
明台隐隐有些听懂他们的对话,转过头警觉地问汉娜那人是谁。
“是附近的一位酒吧女郎,她丈夫在十多年前的大战中死了,因为唱歌唱得好听,最后入驻了深夜酒吧。”
汉娜托着下颔,绿油油的眸子直直看着他,“不过,听说她和很多男人都有来往呢……”
明台握上袋里的那支□□,紧抿着唇没再说话,颤抖的右手慢慢浸出了汗液。
一切,都再显而易见不过了。
没什么,好猜的。
一路上,明台的心神都是恍恍惚惚的,直至临走前的告别,也是如此。
他看着明楼大力地拥抱下了他,他看着大哥与阿诚哥登上了飞机,他看着飞机与飞鸟一同消失于天际,只留下淡淡的烟痕,表示着曾来过的痕迹。
拥抱过的身躯仍微微发烫。明台抬起右手,看着阳光从指缝间穿透而过,每分亮度都刺痛双眼,每分温度都灼热胸膛,恰似整个喑哑天地,都在此刻陪他潸然泪下。
大哥啊,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在你看来,在他们看来,也许都是这样的。但是……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爱是想看见却撇开了眼,是想拥抱却退了一步,是——
想触碰又收回了手。
……
你说,这样的我们,算不算相爱着?
夜里,嘈杂的酒吧里,明台买着醉,喝着酒,看着台上的女郎坐在木椅上弹着吉他,性感沙哑的声音在烟雾缭绕的酒吧里缓缓游荡,散发着暗夜下挑动□□的迷人魅力。
“小鬼,要不要来一起跳个舞?”不远处只穿着吊带衫的金发女人走近他,用不太自然的的英语搭话,嘴边的笑容暧昧成yù_wàng的长蛇。
明台觉得自己的意识飘浮在云层上无处着陆,却仍假装镇定地摇晃着酒杯一笑,“不了。今晚我是专门来喝酒的,下次再一起跳吧?”
女人也是知趣的,耸耸肩就走开,找了下一位男伴。
待那人走开,明台感觉一阵恶心从胃里往上泛,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地哐当一声倒了下去,柔软的头发撞上坚硬的吧台,起了个大包。
“嘶……”痛哼声中,意识仅清醒了一瞬又慢慢涣散。
因大哥的管制,他这十七年来,还没怎么喝过酒。
没想到,醉酒是这种感觉……
真他妈难受。
嘟囔着,他颤巍巍地扶着椅子站起身,可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视线迷离中,灯红酒绿的幻影模糊成一滩滩梦境。
“小心。”
只有耳旁清冽的声响,数十年如一日地清晰。
“是……你?”明台迷迷糊糊地回应,嘴角是无意识地苦笑,“你又要,来杀我?”
那人沉默着没回答,只揽着腰将他扶起。“你喝醉了。”
倒是难得的,在杀他前,给了些微的温柔。
眼前那人被风衣高领遮住了面孔,看不清神情。明台的大脑早已无力组织思想,只看着他咧嘴一笑,笑得怪异,然后不待那人反应过来,直直一拳挥过去,似是想把那人砸碎般,凶狠的力道带着凌厉的风声。
那人退后一步,只轻轻巧巧地伸出手接住了他的拳头,没有起伏的声音在一个醉鬼听来,比子弹更要恼人得很,“你喝醉了。”
“这他妈关你什么事?!”像是十数年来积攒的怒气在此刻瞬间爆发,像是这几日沉浸入骨的苦涩不满都喷薄而出,他猛地一推那人,“要杀就快点杀,你磨蹭个什么!”
就是这人,毁了他的一切,毁了他所有或美好或疼痛的一切,毁了他正常的人生。
现在,又做什么假惺惺的姿态,站在这里关心他?!
不知名的男人沉沉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辩解,也没有一丝动容。而后,就在他双手挥舞之时,那人出乎意料地迎上来,抱住了张牙舞爪的少年,双手安抚着颤抖的脊背,像是灵魂共振。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低沉的声音,一点点地抚慰了每寸焦虑神经。
“after all, toher day. ”
温柔得,像是用□□抵着他背的人,不过是另外一人。
……
扳机扳动的砰然乍响间,明台神奇地感到了一丝解脱。
每每伤你最深之人,是你最爱之人。
可解救你之人,也是你痛恨之人。
那人带来的是地狱,是黑暗,是苦痛,是丧失,可……
也确确实实地是救赎和解脱。
意识坠落在地,湮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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