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小寸的距离,他却突然停止了,心脏早在刹那就奔到了极致,鼓动得比雨声还要密集,震响他的耳膜,拍打他的灵魂。
不过一瞬的犹豫后,他就深吸一口气,再也没有迟疑地往下一贴,直直而又轻柔地触碰上那人的双唇。
像是蝴蝶翻飞着擦过平静湖面,明台眨了眨眼,怕惊醒那人般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嘴间的形状。
带着烟草味,没有女子精心保养过的滑腻,每道唇纹都像极了这十几年的冰雨风霜,带着岁月的痕迹,粗糙,坚硬,却也柔软。
就像他喜欢的大哥。
凶狠、严厉、霸道、□□,但也会对他疼爱至极,也会对他笑得如三月暖阳。
明台的眼睫颤了颤,偷吻间心里是一阵阵的暗喜,也是更深更彻的如潮悲哀。
哪能一辈子这么下去呢?
“轰隆隆!!——”似是映照他的心神,天边如群狮狂吼的雷声伴着金紫色的电光划破人间暗芒,翻涌着透进窗里来,在刹那撕裂心房,明耀一切。
似是时间刹那停止,明台惊慌失措地瞪大双眼,看着身下人在方才一瞬间睁开的沉沉双眸,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语——
他的唇还印烙于那人的唇间。
相贴相近,亲密至极。
“砰!——”明台迅速起身往后一退,不顾后脑撞上了书架,砸得脑袋嗡嗡作痛。
“砰、啪……”茶杯倒了,椅子翻了,书本乱了,心神慌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恶魔般,明台不顾一切地打开门撒开腿跑了出去。
“明台!”明楼飞快地起身穿好衣服,套上鞋子就追了出去。
他还什么都没说,那小鬼跑什么?
雨这么大,是想去作死?!
沉浮的心绪间是汹涌的怒气,是难抑的担心,更是,道不出的复杂心情。
明楼打开大门,随手抓起一边的雨伞就跑进了雨幕里。
“一个两个的,都发疯了不成?”汉娜抬头看向暗沉的天色,织着毛衣的手顿了下来,嘴中是忍不住的担心。
“明台!明台!”明楼撑着雨伞,却还是被雨淋湿了半边衣裳,头发软软地贴在头皮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明台!”他大力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可传播出去后却没有一丝回应。
脚下的落叶在与鞋底的摩擦中产出沙沙的声响,伴着隆隆雷声,让人莫名心慌。眼睛早已被雨幕打湿,隐隐作痛,明楼眯了眯眼,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没有了人声、走路声,高大树木间只剩下天地间荒芜寂静的雨声,还有,杂音中微不可闻的急促呼吸声。
明楼没有一点神情地,撑着伞,屏住呼吸,一点点地,靠近那发出轻微声响的巨木。
一动一动的,是喘息间起伏的肩膀。
“明台。”
明楼沉声出口,在那人刹那惊慌的转身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少年在半年里早已褪去了青涩的模样,身形快与他一般高大,可眉目间,仍是淡淡的孩子气,就恰如此刻像是做坏事被抓住的无措神情。
明台挣扎了下,却没能逃脱开,像是捕兽夹上伤痕累累的猎物。
“大哥,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雨水打湿脸颊,涌入眼眶,他在视线朦胧间,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是我错了,大哥,你别怪我好不好?”明台颤抖着,那微微扭曲的面庞像是见到了诸神死去的黄昏末日,“大哥,你打我吧,骂我吧,只是最后……”
他抽了抽鼻子,似是泪水混着雨水流下,哀戚至极,“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再跟我当好兄弟,再把我,当做你最喜欢的那个弟弟?”
能不能,相见见后仍一如往常地打声招呼?
能不能,谈笑时仍不带犹豫地摸摸他的头?
能不能,靠近后仍没有迟疑地揽着他的肩?
能不能,再做回那最亲最近的……
一家人?
雨似是大了,冷到人心里去,冻缩心房,抽搐难止。
明楼在帘幕中望着他,被雨打湿的视线看不清神情,只有不带起伏的声线穿过混响,敲打入耳。
“不可能。”
简短至极的三字。
伴着雷声碾过心脏。
挤压血肉。
“哦……哦……”明台僵直在原地,而后,才极为勉强地笑了笑,脸色惨白,神情恍惚,“好。”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
会是这么个结果。
毕竟,他们是兄弟啊。
不是亲兄弟,却被亲兄弟更亲的……
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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