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年轻五岁,欧阳珏恐怕自己会忍不住泪洒当场。
皇上您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非得逼死我才行吗?我对您不说有恩,起码没仇啊!
他知道晏梓伏在想什么。晏梓伏生怕他是欲擒故纵,生怕他交出的兵权不过是他暗中势力的九牛一毛,生怕一旦准了他走就是放虎归山就是给了他借口造反。
欧阳珏其实一步退路都没给自己留。他不信前世今生,却信时也命也。何况他爹娘整天都叨念着他把欧阳家祖上十八代的福分都用在这一辈了,恐怕若真有命绝那日也是活该受着的,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
他自命洒脱,全家也都看得开。他爹娘还整天念叨着他们全家都是跟着他鸡犬升天,也算是福气到了顶,早没什么可抱怨的,也没什么看不开的。
散朝之后,欧阳珏慢步走在众臣之后,盘算着回府路上买点干粮。他虽对生死看淡,却不得不为爹娘家人多想想逃路一事。
他想得入神,被身后的人叫了几声才听到。
欧阳珏转过身去,看到晏凤元揣着手朝自己踱步而来。晏凤元虽然并不比晏梓伏大多少岁,却在辈分上是晏梓伏的叔叔,平时做事也十分稳妥老练又公平持重,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私下里尊称一声八贤王,就连晏梓伏也对其敬重非常。
欧阳珏也不例外的喜欢晏凤元,他觉得只要不是个奸臣就必然找不到理由不喜欢晏凤元,何况晏凤元还有一副浑然天成的王孙公子的美姿仪态,令人不愿转睛。
他朝晏凤元恭敬地一拱手:“晋王殿下有何事?”
晏凤元温和地凝视着他,眼神之关切令厚脸皮如欧阳珏也有些不自在。欧阳珏心道,晋王定忙得没空照镜子,不然就该知道依他那双明媚凤目真不该这么盯着人瞧,极容易被人误认成含情脉脉。他又转念一想,心里偷笑:还好我聪明。
片刻后,晏凤元似乎是终于酝酿好了,道:“你想辞官归故里会很难,没人敢放虎归山。”
欧阳珏苦笑:“难道要我拔了牙才能让人信这虎不会伤人?可我本来就无齿啊,我断袖都断得天下闻名了。”
晏凤元被他逗笑了,道:“但凡你收敛几分心性也不至于这样。”
近些年来欧阳珏的面皮越发厚了,反而令一些人觉得他虚伪乃至于别有用心。其实明眼人哪里看不出来,那些人防着欧阳珏造反是一方面,另一面更多的是嫌恶欧阳珏。
欧阳珏不过是彻彻底底的草芥出身,却摇身就成了皇上最宠信的人,本来就在风头浪尖上了,他还三番五次奏请皇上广开言路大兴科举。有他的前车之鉴,晏梓伏更愿意信任寒门学子,也愿意给那些一腔抱负才学无处挥洒的寒门子弟机会。在这样的境况下,欧阳珏定然会成为豪门贵族的眼中钉,加上他整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更让豪门贵族们觉得不齿。
欧阳珏知道晏凤元是真心为自己好——或者说,晏凤元真心对每一个有益于江山社稷的人好。可欧阳珏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当年他读了书识了字就想做账房先生,后来被晏梓伏一拽又想来京城见见世面,最后被晏梓伏留在身边委以重任,他便想要为国尽忠青史留名。他其实从来也没变,从来都是一山望着一山高,从来都是一根筋。
欧阳珏拱手道:“还望殿下您能给我指条明路走。”
晏凤元想了想:“本王也没有法子。”
欧阳珏苦笑,一摊手道:“那我就是死定了。”
晏凤元奇道:“你就这么信本王?”
欧阳珏一本正经:“在下唯独对王爷深信不疑。”
晏凤元目光一凝,望了他一会儿,眼里瞧不出深浅。
然后晏凤元弯了眉眼,笑道:“算了,本王还是想不出法子。”
欧阳珏露出惊悚模样:“那王爷您为何还笑成这样?”他顾不上别的,忙上前一步拽住晏凤元的衣袖,凑近小声道,“您肯定有法子,我绝不说出是您的法子。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晏凤元收敛了笑,垂眼望向衣袖:“玉合你一定知道唯一的法子是什么,本王不愿说。”
欧阳珏当然知道,就是他金蝉脱壳诈死咯。还得是在和敌国对战时英勇殉国,从此被供上忠烈之将的神坛,指不定逢年过节皇上还得当着众将士的面给他亲手上两柱香掉几滴泪。
可这并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可见晏凤元刚才想出了第二个值得笑的法子。欧阳珏又将晏凤元拽近了一些,央求道:“就说一说您想的那个法子吧,就说一说,给个提示也行。”
晏凤元被他拽着脱不了身,只好道:“本王那法子实在上不了台面,故而不肯说出来辱你。”
欧阳珏垂头丧气地:“还有什么能比战场诈死这法子更辱人的啊?”他倒不是顽固的人,只不过……只不过对于一个戎马多年的人来说,战场诈死委实不光彩,若有第二条路,他肯定选后者。
晏凤元望定了他,道:“若玉合愿意与本王成亲,朝野便不会再怀疑你另有势力。”
欧阳珏眨了眨眼睛,再把这句话在脑袋里回想了一遍,干笑着松开了晏凤元的袖子:“王爷,您平日里潇洒风趣是一回事,都这时候就别逗我了。”
晏凤元低下头整了整衣袖:“所以本王才不愿说。”
然而当晚欧阳珏在家里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番。晏凤元倒也不全是诓他的,一来,满朝上下皆知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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