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的人所查,王后半年前曾与那名婢子密谋杀害静妃与若云公主。静妃身死,若云公主却侥幸逃走。因那婢子的儿子掺和在里面,不久被灭了口。于是,她最贴心的婢子也终于叛变了。用所有积蓄换得一包迷思散,每日混在安息香中,致她渐渐疯癫。”他所讲并不全是凭空捏造,半真半假才更有可信度,这样的手段他信手拈来。
当初火烧明楼一事确实有那婢子参与,她的儿子也的确死了,但那婢子却没有胆量杀了王后,而是上吊自尽。他所说的,不过是将他所做的事情,嫁接在这婢子身上而已。
琉婉云的脸再也绷不住了,他果然将她调查的一清二楚!她将茶盏重重放下,霍然起身,声音微抖却带出一丝凌厉,“慕容公子好手段,居然派人查我?我与公子无冤无仇,不想与公子探讨凡间俗事。不论慕容公子出于什么目的,还请不要牵涉到我,就此告辞。”
她没想到慕容云骞会和她说这些话,那些渐淡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像重新揭开结痂的伤口,带着撕裂般的痛,让她难以承受。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说王后已疯癫多时,无药可医!半年前她一心想要为娘亲复仇,时间日久,仇恨之心已经渐淡,但并不是没有!然而还未等她十八岁,王后已然痴狂,她便是有一天回了仙落又如何?
她总不能去杀一个早已癫狂不知人世的女人,总不能对一个早已疯魔的女人说,要找她复仇。
可笑么,所谓的‘善恶有报’。
这样的结果原本是她期盼的,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却无法生出半分喜意,只感觉心中流血的伤疤越揭越深,没了疼痛,只余下一个麻木幽黑的血洞。
她向门口大步走去。
“小云妹妹!”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语,她伸起的胳膊猛然僵住了,这四个字轻飘飘的落入耳中,却让她浑身都开始颤抖。她僵着身子转过来,不敢置信的凝视着云骞。
过了许久,她眼眸中的疑惑渐渐变成震惊,接着又变成欣喜,难过与怅然。各种情绪交织,让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微张着嘴,半天才如蚊鸣般问出几个字,“你,你是千哥哥?”
云骞见她终于认出自己,笑着点头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她,“当日见你蹲在厨间灰头土脸,还以为你是宫里受了欺负的小丫头,瘦的一张脸比手里的饼还要小。”他笑着轻语,“当时怕吓到你,便谎称自己叫牧千,也是一名打杂的小厮。”
“你听了,便以为我们也同你一样,是来找吃的。就把手中的饼撕了一大半过来。”他看她静静的站着,一双眼睛盈盈有泪,声音越发低柔,“我从未见过那么纯粹没有杂质的笑容。当初年幼,家族中子嗣众多,关系庞杂,每一个人皆是带着面具生活,见惯了他们的嘴脸,也只有你,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确实,是她当时的笑容温暖了他的心,让他至今难以忘怀。“我后来也曾派人打探过你,但宫中人说并没有一个叫小云的婢女。”
他双目灼灼,最后一句话,让琉婉云低下头去,她当初骗了他。但她不敢说自己是仙落的公主,哪有公主穿的破破烂烂,躲进厨房偷吃的东西?“千哥哥,我...对不起。”她轻飘飘的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声音微有沉郁,“这些年家族中事情繁杂,我不得不留下料理妥当,也没再去过仙落。但我一直记得小云妹妹的笑容,只是没想到小云妹妹长大了,竟...这般美丽。怪骞眼拙,没能认出。”
云骞专注的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华是从未有过的明晰。“上次在云崖见过你后,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着手查了你的背景。”他顿了一下,轻轻执起琉婉云的双手,声音中满是怜惜之意,越发温柔和缓,“云儿,这些年,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所有的坚强,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土崩瓦解。是,她是过的很辛苦,辛苦到她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过去的生活不真实的像一场噩梦。她看着他,仿佛又看到那个曾经忍痛握着她双手的少年,笑着劝她,“一定要坚强,一切都会好的。”
一时间眼睛灼痛难忍,泪水滚滚落下。
“我,我...没有办法...”她咬着唇,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这些年压抑的情绪纷沓涌来,让她泣不成声。
云骞目有怜惜,轻轻为她拭着流出的泪,微温的眼泪落在手中,仿佛瞬间升高了温度,让他的双手灼痛起来,这痛顺着手臂攀延而上,让他的心也跟着阵阵抽痛。
究竟是怎样的童年,居然能让高高在上的公主躲在肮脏的角落里啃僵硬的面饼?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让年幼的她毅然放弃自己生活的地方,长途跋涉来云崖拜师求道?又是遇到了怎样的困难,竟将一个不满十二岁的柔弱少女磨练成这样隐忍坚毅的性子?
三个疑问,他想要了解却不敢去问,想要知道也不敢去查。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当初没有下定决心带走她!
琉婉云用力的呼吸着,似乎想让自己因痛哭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明亮的阳光从薄薄的窗纱外筛进来,照在她的面容之上,莹白的有些透明,那轻颤的睫毛上,泪珠悬而未落,摇摇颤颤,娇柔凄婉。
云骞看着她,只觉得心口的疼痛忽然放大,让他从胸口到全身的血脉都在瞬间怵动,他忽然展臂将她拥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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