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翁因此自然是不敢亏待一点琴婆,但琴婆见他腿脚不便却还要每每冒雨出去替人修伞,心中难免铅华,所以平日闲在家中,琴婆便开始做些替人修补衣裳的活儿,以补贴家用。
那时的补衫女多是已经些成了婚的青中年女子,一般会摆一张板凳一个人坐在街边,随意挂个牌写上补衫或逢衣,接着就坐等生意上门。
她们的脚边通常会放一个箩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碎布片,还有几种颜色的线和各种各样的竹纽扣。
在这些补衫女中,就数琴婆的功夫很好,一针一线,均匀细致,很得老主顾们喜欢,那时运河边有很多贫困且年老的老船工几年都买不起多余的布裁新衣穿,琴婆就以很低廉的价格为他们补衣补袜,因此还得了个善心婆的美名。
而这夫妻俩自此就这么一个替人修伞一个替人补衫,原是街头不入流的下九流行当,可是同甘共苦了整整二十年却硬是在当时寸土寸金的扬州有了自己的修补铺面。
更为人艳羡的是,伞翁一生对琴婆爱护有加,即使琴婆因体寒病弱一直未有所出都没有再娶,而到他们阳寿终了,补遮郎和补衫女也没有抛弃彼此,反而一同升上了禄星司,成了这三百六十行中的两位在人间便已经是夫妻的行主。
只是时光荏苒,自打当年老行当们纷纷叛逃出禄星司,伞翁和琴婆逼于无奈也走上了这条向人间兜售假饭碗的路。
而同东躲西藏的钉屐郎和剃头匠他们不同,伞翁和琴婆不是年轻人了,就算曾经是个神明也老的有点不太走的路了。
老夫妻自打二十年前就躲在各种大城市里隐姓埋名,时不时地就和上头的货源批发一些假饭碗给认识的叛逃行主们维持生计,而因为最近禄星司开始整顿这件了事,他们也比从前警惕了不少。
只是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郑常山这边盯上了,有些藏在后头的人倒是留不住已经他们了,因为就在禄星司部署的计划没来得及实施之前,以普通人身份躲藏在人间伞翁和琴婆就双双被人夺去神魂死在了家中,而因为他们死去时的模样太过可怖离奇,搞得还没到晚上这件事就上了本地新闻的头条。
……
“这件事必须给我严肃彻查!两个靠低保为生的老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杀死在家中呢?找附近的住户问清楚了没有?他们的子女又怎么说呢?”
在书房里和本市公安局局长庞峰电话交流着,老郑下午就收到了消息,眼下自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庞峰那边目前还在部署方案的前期,所以一时间也没法给老郑什么准确的答复。
听见这样的话老郑难免上火,但努力地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最终他还是将电话挂了往楼下来了,眼见蒋芸正坐在客厅里看死亡老人的新闻报道,半响才皱着眉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小子昨天晚上又没回来?”
“诶,没有,不过他听我的话有提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住在朋友家里了。”
蒋芸这般回答着转头看了老郑一眼,老郑背着手沉默着不说话,显然是在深思着什么,而不自觉地往外头阴沉沉的天看了一眼,难得在家中露出了这种严肃神情的老郑冲蒋芸缓缓开口道,“临近调任,眼下出任何事都对我不好,有些人盯着我很久了,你天天在家里也注意点,另外让那小子在外头也自己注意点安全,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别成天住在外头,晚上早点回来。”
听出老郑口气的沉重,与他生活多年的蒋芸自然是明白他如今也是诸多压力在身,只是见他别别扭扭地提到郑常山,蒋芸先是像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眼角不自觉的泛起了一层温柔的笑纹。
“知道了,家里有我你就别担心了,不过常山老住在外头我倒是觉得有什么别的原因啊……诶,你都没看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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