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惊道:“有何隐疾?”
公子却似面露羞惭,小声道:“咳……便与那汉哀帝一般,不爱女色,好南风。”
未曾想,寨主闻言却面露精光,大喜过望,笑道:“当真如此?啊哈,佳婿易求,真龙难得!汝且留下,随我回寨完婚罢!”
公子及众此时却疑窦丛生,有一仆从受公子眼色,问道:“寨主竟如此狠心,愿将女子如此轻慢嫁与?何不嫁我,吾虽不如公子,却能与你女子共享人伦——哎哟!”突然一酒壶飞至,仆从未敢再妄言。
“吾观汝尚且懵懂,实是不知陆明先生所言‘头顶五彩祥云,体附真龙之气’究竟何为?却不必去管恁多,你等且随我回寨,令先生再辨认一二便是。”
公子闻言,却是哑然失笑,这算命先生当真有趣,随口妄言,便阻他行程,实是可恶!然此时敌强我弱,强取实为下策,便随了他去,欲寻计智取。
却在第二夜,所谓大婚之日,公子及仆窃取道下山,不幸暴露,为山贼截获,交于那正在吹嘘来日做天子丈人的寨主。大怒之,恨他不从。便令人执棍鞭笞五十,直令他血肉淋漓,吐血连连,气力尽失,奄奄一息,才丢至新房与新妇完婚。
公子如滚过油锅刀山,全身无一好处,已是气若游丝,将死之像。
然那寨主之女,却不似那般蛮横,趁公子昏迷之际已与他稍作包扎。
几日后,公子巧诈女子,仆从终日算计,终寻得一无人看守之险途,携他窃去,取道归家。
于时,见江夜,心方定。
夜半月高,明若悬珠,却是寂寂无人语时。江夜目视公子平静面目,思想今日仆从所报因果,尤是心中不能安,亦不能甘。
公子面目俊美,风度翩翩,为人所爱并不为过,他亦曾想过公子不日或将娶妻,与他决绝。虽自己心肺俱焚,五感皆失,亦不敢有所怨,然他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公子竟为歹人匪徒所迫,竟因不从招致毒打。
公子不从,竟因:“……不爱女色,好南风。”
江夜眼若灯萤,泫然欲泣,素手抚于公子额上,心头念念道:“公子所受之苦,江夜必不善罢甘休,定要让那匪祸悔而晚矣。”
思前想后,江夜弃了报官的思想,山南有匪众人皆知,然官府虽曾派人围剿,却终是喏喏而归,未曾有大作为。不寻正途,寻邪径。江夜思量许久,方认为有一人或将能为之报仇,此事说来亦是因缘际会,机缘巧合。
却说数月前,公子自去江湖周转,兼济家用,徒留江夜于院中苦读圣贤书。
正是夜间悬梁苦读时,忽有一人来报与江夜,言门口有一醉汉,手握酒壶,生得膘肥肉满,膀阔腰圆,似已醉将癫狂,挥却门房,非要倚门而卧。如今可怎生是好?容他于门口休憩一日?
时惟九月,三秋岁寒,夜间烟雾四合,生生冷得人战战抖抖,呵气如雾。
江夜立于门边,见大汉且醉且寒,场景凄凉。忽忆自己遇公子前飘零岁月,同是寒夜,无处可归,心中恓惶之甚不足为外人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如今相逢如何能不为之归置?
江夜嗟叹,令仆从二三,负之于西院,煮温热解酒汤灌于大汉,遣一人看顾左右,且离去。月明星稀,此时此刻,公子可已睡下?可曾……
江夜叹罢,自去苦读,他有一诺,虽千万人往矣,他亦志心愈坚,誓要夺冠,报公子大恩大德。
且说第二日,江夜正欲打发些银钱送他离去,这酣眠至午的大汉却慨然谢绝,躬身拜谢与他:“昨夜烂醉,实未曾想寻一住户歇息,吾非良人,未曾落户而未取分毫。”江夜心惊,竟是贼人匪祸耶?
大汉慨然笑语,徐徐道:“徒慕公子高义,请吾贼人入室,诺信在下。今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空得一身天生膂力,带一帮小儿扎于东山。来日公子若有用人之处,纵是杀人越货不义之事,也尽可前来知会,吾必肝脑涂地为公子除所害也。”说罢离去,徒留江夜怔忡思索,竟是善恶有报,遭人答谢许诺耶?
待公子归家后,江夜曾笑说与公子听。公子听罢,抚膺大叹:“若然本少爷遇上此事,非得将他送至东山,一览匪寨盛况耶!”
造化弄人,公子竟果至匪窝,然未曾见甚盛况。反是皮肉肺腑皆为之所伤,今无力仰卧于床,面色泛白,不安不虞。
江夜业已数夜未眠,定下明日计划,便昏沉欲睡,不忍离公子片刻,便蜷曲身子俯于床侧。
正此时,却恍惚听闻公子模糊呓语:“……水,水……”江夜大喜,跳将起来,飞至外间为公子酌水,又如燕子偏飞,小心扶起公子,与他饮水。
一连三饮,公子体力稍复,缓缓睁眼,正对江夜燥红眼眶泪凝于睫,心中难过,侧目不忍看。
“公子……”
“何不唤官人?”公子哑然问道,声涩如裂帛。
江夜摇头,泪水倏而飘坠,他自笑言:“江夜不敢。”
公子蹙眉,正视他眼,目光炯然洞明,疑道:“何言……不敢?”
“公子或将欲娶妻,江夜尚需时日准备,恐将来某日,不慎与新夫人同唤‘官人’,使公子与新夫人生隙,有碍——”江夜垂头,目视于地,一字一句,有理有据,却不知自身心痛几何?公子闻言心殇几何?
“你怨我。”公子幽幽笃道。
江夜怨他。怨他三月四时不归家,他日夜遥盼,挂心忧虑;怨他不曾允诺与他,害他心头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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