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下策
吕益看完了一日的账目之后,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吕家世代辅佐朝廷,到吕老爷这一辈更是官运亨通做到了六部之首,独宰相一人之下,可谓一时风头无二。
吕家二爷是吕老爷的亲弟弟,掌管吕家向下的商贾关系,与吕老爷官商勾结,垄断了朝廷的买办事宜。
但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二月的时候,吕二爷喝完酒竟中了风,三天之后不治身亡。紧接着吕老爷也突发疾病,百天之后去世,去世前立了遗嘱,将粮茶绸布酒的生意全部交给了吕益这个自幼生病被养在别府的小儿子。
倒也不是吕老爷特别偏爱,只是吕老爷去世的时候,大儿子和二儿子皆在都城为官,秉着官商不能勾结的原则,不便出面打理生意。而吕益由于身体不好,基本无人认识,此时出面打理吕家的生意是在好不过的了。
他上要打点与两位哥哥的关系,下要全盘掌握钱财的动向,不可不操心。
大哥吕衡在户部,官列三品,每年逢祭祀、庆典和岁末岁初之时,要置办茶、盐、矾、丝绸、绢织乃至香料等各种物品。
当年吕老爷任户部尚书之时,这里面九成的供给,都能通过弯弯绕绕的途径,经吕家之手进奉朝廷,而朝廷的置办经费也多数落入了吕家囊中。
吕老爷去世之后,吕衡由于资历尚浅,无法直接继承官位,只得继续做着金部和仓部的差事。但吕家在户部大权独揽的局面并未发生太大变化,每年的采办依旧由吕家经办了七成。这些具体事宜,通通由吕益负责中转调运。
二哥吕储与大哥同在户部,官列从三品,负责税赋的征收。由于看不惯吕父中饱私囊的种种恶行,早早与吕家划清了界限。他幼时与吕益私交甚好,得知吕益竟继承了吕家二爷的衣钵开始执掌生意,并且与大哥里应外合,侵吞朝廷买办专款之时,便与他一刀两断了。
除了对上边要操心的事宜之外,最令吕益头疼的是下边的各个生意,乃至各个环节的具体负责人。这些人多少都和吕家二爷脱不了关系。比如掌管漕运调粮的仓场衙门的人,是吕二爷遗孀的弟弟。比如掌管绸庄生意的人,是吕二爷的小儿子。这些人要把帐交给吕益,也归吕益来管,但时日久了,难免没有二心。
吕老爷去世不满一年,吕二爷的遗孀王氏便旁敲侧击地怂恿吕夫人给吕益定门亲事,红喜冲白喜。
这里面打的算盘,便是找个人嫁到吕益身边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吕衡因为已经成亲,育有一子,吕储又和吕家断了往来,王氏无法算计,只得在吕益身上打主意。
吕夫人是个没主见也没什么心思的人,听王氏这么说了,想着吕益也有十八岁,身体不好但年龄适合,是该寻思一门亲事了。没准儿经过媳妇儿的调理,身体便渐渐好了不是?
吕衡和吕益知晓个中缘由,捉摸着无论如何都得找个借口推了这件事。
“我看只能推说,你身体不行,不能行房事。要不就说你好男风。”俩人偷偷商量的时候,吕衡总结道:“但身体不行,娘会说慢慢调理,先娶进门。就算你说你不/举,估计婶子也会说,暂不行夫妻之实,有个人照料也好云云。”
吕益赞同吕衡的说法,但接下来的选择便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要我承认我好男风?”
吕衡也有点犯愁。虽说好男风在富贵人家很普遍,但吕家这名门望族出了个断袖之癖,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要么就承认不/举,但这身体的恙病似乎更容易被嚼舌根,说出去了还是一样难听。“那你还能想到别的理由吗?难道要说你和婶子有染,让娘把婶子赶出去?”
吕益叹了口气:“那我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呢。就算娘不把我杀了,二叔的儿子们也会把我千刀万剐。”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都是生意人,这个道理也该懂。”吕衡回过头来还是在吕益身上打主意:“不/举和好男风,你选一个吧。”
吕益真的很想打吕衡:“就说我肺痨怕传染了旁人,如何?”
“夫妻不朝夕相处,分房睡,总是可以的吧……”吕衡道:“况且你都咳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传染谁。话说,你现在基本也好了吧。”
吕益点点头,叹了口气:“幼时的疾病,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但还得装着。”
吕衡赞同,道:“正因为知道你体弱多病,二叔那边才会认为你不能主事,愈加不提防。但他们也不傻,还是知道要安插个眼线进来。你也当心你府上的人,若有了生面孔,便要小心。“
“这我自然知道。”吕益道:“话再说回来,现在这个事情如何解决?要不我去寻个姑娘娶进门来?”
“你娶的姑娘怎么也得门当户对吧……要是不合适的话,婶子肯定推三阻四,最后还是要领个他们的人进来。说是娶个小的吧,又没多大用处,正房的位置婶子的人坐实了,便不会让你的人兴风作浪。”吕衡摇摇头:“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倒是适龄,但恐怕人家看不上你这个病秧子。”
吕益叹了口气:“你知我是幼时没调理好,又何必挖苦。”
“我这哪里是挖苦,就事论事而已。”吕衡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失:“我看还是那两个理由比较好,绝了婶子再来提亲的后患。”
吕益觉得大哥也真是利字当头了:“你就不怕坏了我的名声?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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