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馄饨冒着浓郁的鲜香,吸引来了更多的客人。
杂乱的脚步声与叫馄饨的人语声,阿袁有条不紊的舀好每一碗馄饨。
当铁盒里的钱越来越多,大碗里的馄饨越来越少直至再无,热气腾腾的骨头汤也熄了袅袅的鲜香。
馄饨摊前迎来了最后一个客人。
一道高大的阴影投落了下来,遮了半边馄饨摊。
阿袁惊得抬起了头,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真正意义上看到的“人”。
俊目修眉,薄唇微抿。
晦涩的光影于半明半暗间勾勒出熟悉的面容,英俊得一塌糊涂。
来人垂目看着他,“阿袁。”
阿袁怔怔的望着他,难以置信,“常……常安在?”
“怎么,连哥都不叫了,”常安在笑了起来,拎起手里提着的东西给他看了眼,“我今天刚好去妈那,她让我顺路带些吃的过来给你。”
阿袁只是盯着他,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常安在绕过馄饨摊,走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看起来迷迷瞪瞪的。”
阿袁被热汤熏得滚烫的脸,被他微凉的手指一碰,不由自主的抖了个激灵,迟来的记忆终于将对方的身份扒了个隐约。
阿袁急退了两步,“没事,那你东西给我吧。谢谢你了。”
常安在不以为忤,顺手将袋子挂在了摊板一侧的弯钩上,“你是要收摊了吧。”
阿袁点点头,“差不多了。”
常安在笑道,“我帮你吧。”他话音方落,已经旋踵自顾去前头收拾起了桌椅。
阿袁忙要拦他,“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常安在避开他的手,三两下便将几张桌椅收叠在了一堆,他单手拎着一大叠塑料桌椅往摊边走去,“你都摆哪呢。”
阿袁无法,忙将汤锅罩了盖板,“放上来就好了。”
常安在轻轻松松将桌椅们摆了上去,阿袁便关了头顶的小灯,收拢了篷布,正式收摊了。
他推着板车往回走,常安在同他一道走着。
阿袁见他也没开车来,以为他要去搭公交,直到他将板车推回洋楼的花园门口,见常安在还没有先走的意思,忍不住道,“你快先走吧,再晚就没公交了。”
常安在道,“十点就没了,我坐得末班车来的。”
阿袁傻愣愣的瞪着他,“那怎么办?”
常安在笑微微睇着他,“不请我回去过一夜?”
阿袁呐呐道,“家里怕睡不下,不然我出钱你去宾馆住下?”
常安在笑问他,“不欢迎我去你那?”
“没有的事!”阿袁总觉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住的地方,可是再拒绝下去,意思就太明显了,何况他并没有真的就那么排斥常安在,最后他妥协道,“那好吧。我那地方真挺破的,你别介意。”
常安在道,“不会的。”
常安在替他开了花园的门,阿袁将板车推到一旁便匆忙出来了,两人并排行在空旷,越走越远。
弯月静静照着身后的矮楼,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窗玻璃后密密麻麻站满了苍白的人影。
穿过一条街,就是老房区。
时间过了十二点,间间屋里都熄了灯。
唯有月色与路灯,长明不灭。
楼道里照例是黑灯瞎火,阿袁不敢走快,领着常安在一步一顿走到了他住的屋子。
铁门歪歪斜斜倚着墙,钥匙卡在生锈的锁孔间,发出咔咔僵硬的声响。阿袁开了一会愣是没拧开,最后用力往里一推,发现门是没锁的。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久,才去拉开角落常年不用的灯。
所谓的灯,其实就是悬在墙头的一颗光秃秃的灯泡,刚亮起时还滋滋闪着,过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灯泡的钨丝有些发黑,浑浊的灯光连二十平米的小房也罩不完全,破破烂烂的家具有一半仍浸没在黑暗之中。
阿袁挠了挠头拦在门口有些窘迫,“不好意思,我住的地方真挺差的。不然我陪你出去开间房?”
“不用,这挺好的。”常安在揽着他肩拍了拍,从侧走了进去,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上,“你晚上吃饭了么?这是今晚做的苦笋排骨汤,我放保温盒里。饿的话拿出来吃。”
“不饿不饿,”阿袁回身关了门,一条铁链拴到门框上就算上了锁,他回头看着常安在还站在那,忙道,“你坐……你直接坐床上吧。”
常安在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坐在了床上,他环顾了周围,片刻后道,“你来这多久了?”
阿袁卡了片刻,才嗫嚅道,“很久了吧,我也不记得了。”
常安在又问,“你怎么不来找我?”
阿袁“诶?”了一声,奇怪的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你在哪。”
两人说了这么两句似是而非,之后就再无别话。
阿袁用电饭煲里烧了一脸盆的热水,端到一头角落泥砌的水池边上拧开水龙头往里兑冷水,旁侧用防水帘隔了间小地方用来冲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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