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向我道别,可是我连看也没有正眼看他,我的眼里,只有那个人……可是他没有介意,甚至没有生气……他本来是那么骄傲,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他说他有好多话想跟我说,他想跟我说什么?
柳川将荒木光冰冷的手举到脸颊边,紧紧的握着,仿佛如此才可以得到一点点力量的支援。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明明知道我已经不爱他了。他曾经离开过我一次,这一次他却不想不辞而别。可是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听他最后想跟我说的话了。
他曾经伤害过他,甚至伤害过他所爱的人,可柳川心里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还爱自己。
柳川曾经说过不再爱他,可是一直到此时,他才深深的感到,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并不如他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自己。那每一个有他陪伴的多瑙河边的夜晚,萨尔斯堡的城墙边拉着小提琴消磨的黄昏,早餐的咖啡香气里对视的微笑,陌生的小酒店里彻夜的缠绵……所有记忆都埋藏在身体里的最深最深处。
现在他死了,他所有的缺点都随他一同远去,而记忆中,只留下他的好,他的种种甜蜜,种种可爱。愧疚与怀念与纷纷扬扬的往事,涌上心头。毕竟在他们人生最美好的那一段岁月里,他们曾经是那样的相爱。
投掷炸弹的尹奉吉被当场捕获。
他倒是个硬骨头,熬过几种酷刑,半个字也没有吐露。不过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宪兵和警察们也有办法凭着蛛丝马迹展开搜捕,从他如何来到中国开始,住在什么地方,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些什么人,开始一一调查。因为这次事件震惊日本朝野,日本天皇下令彻查事件,就算把整个上海倒翻过来,也势必要把参与此事的抗日份子全部捉拿。日本军方抱着宁杀错,绝不放过的复仇心态,一时间上海恐怖四漫,人人自危,不知狱中郊外又新添了多少冤魂。
大约一个礼拜的地毯式搜索之后,事情渐渐的浮出水面。
第九天,一份事件秘密调查报告交到了柳川的手中。
薄薄的数页纸,柳川看了几乎一整天。
他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吃,甚至连来为他伤口换药的医生护士也被他赶走。
那天傍晚,脸色铁青的柳川正男坐在书房,拿起电话机,拨了一通电话,发出了他的指令。他的眼神阴沉如狼。
容雅在日本人的医院里住了几日就搬回了容家调养。
他头部受了些轻伤,大约是摔倒时撞在石台阶上,只是稍有些头晕,别的倒没什么不适。不过颇讽刺的是,在手榴弹爆炸之时,竟然是他最恨的荒木光救了他一命,那时他刚好站在容雅的面前,为他挡住了致命的两块弹片,而在荒木光倒下的时候又撞在容雅身上,把容雅撞得直飞出去。所以虽然距离爆炸点很近,可是奇蹟般的,容雅居然没受什么大伤。
但奇怪的是,劫后余生的大少爷,并没有表示出如他的家人一般的欢喜庆幸。相反,他看起来很不开心。本来就是沉默的人,现在话更少了,有时那神情几乎可以说是悲哀。是的,应该是悲哀。柳儿还记得,当昏迷中的大少爷终于睁开眼睛,看清守候在他面前的容修和柳儿的面孔时,那张苍白的脸上出现的表情绝对不是欣喜,而是失望。像是对着什么事失望透顶。当他问清柳川正男的情况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眼睛再也没说一句话。他直直望着日本医院那洁白屋顶,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他想要却怎么也看不穿。
容家大少爷大难不死,容家上下额手称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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