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不过瘾,青衫人诡谲一笑一掌拍向布袋,手指微微用力便将手下之物扣住。
展昭已臻气冲穴脉境地,青衫人这一下不偏不倚恶作剧般正中中庭反走鸠尾,原先聚集的气息须臾散开。不仅先前努力付之一炬,散乱的气息还随意游走,在任脉内横冲直撞。展昭从物我两忘境界回过神来,不得不凝神定气收敛凌乱真气,一面思忖难道是阴山教人识破了他的打算。不过他身上尚缠了网,哪怕是解了穴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什么举动。
青衫人这一剑千回百转千变万化,又快又利避无可避。黑衣人被这一剑震住,颇有忌惮,却只滞了片刻便不顾一切冲来欲夺回布袋。
“出剑!”青衫人依旧云淡风轻尚有些微玩味,这短促两字却似惊雷乍现纵贯云霄。剑字方落,白玉堂干脆利落刷的劈出一剑。他是初次执剑,这一剑从上至下朝黑衣人上身招呼去,待近时手腕蓦然一压,竟将午后方学的架势摆了个像模像样。黑衣人是冲青衫人而去,防的也是青衫人,万万料不到这个没什么内劲的小娃娃会来横插一脚。这一惊之下斜斜掠开,停在半丈开外。
青衫人不满地啧了一声,道:“爷爷这剑比起巨阙来虽差些,却好歹也是利剑,你竟拿这剑当柴刀使。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跑,那么多剑招都是白看的?”他瞧出白玉堂是初次使剑,心法内劲也是半点未尝修行,能使出这样一剑心底实是满意得紧。只不过玉堂入了天鸾门成了宴希来门下之人,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挑出毛病来。
剑法千家,刀法千种,然而剑与刀终不可一概而论。白玉堂微微低头,长剑雪芒寒冽,微微一颤便有如水光晕荡漾。三尺长剑,入手却轻灵便捷,全不若柴刀沉重钝拙。刀分刃脊,剑却是两侧皆锋,尖端更是锐不可当势能破竹。
青衫人这话清清楚楚传入展昭耳内,他混沌的神思瞬间清醒,是那不知身份之人出的手。也就是说,是那青衫人攻其中庭乱其任脉,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真是可恶。这念头一出即转,玉堂和青衫人在一起,此人出声抱怨剑术,难道此刻竟是玉堂执剑?念此,展昭更是调动周身感官不愿遗漏外界秋毫响动。
青衫人出手一贯迅如白驹轻若流云,行在前端的往往是剑尖,是刺字诀占了多数。白玉堂将记忆中的剑招一一回想,面无惧色,小小的手握紧三尺长剑。
黑衣人不屈不挠重又欺近,这一下虽仍是冲青衫人而去,却分了一半神思留意白玉堂举动。腿上中剑,黑衣人的动作也就不似初始时分无法辨认。白玉堂死死盯住这抹黑色人影,待他右手即将触及布袋时陡然刺出一剑。
这一剑平平而来并无什么繁琐纷杂的虚幻剑花,落点是黑衣人脖颈,推、刺,只紧紧拿捏住一个快字。周身聚力手腕微动,便在原先速度上又多了一分变幻和一分力度。与先前不伦不类的一剑相比,这一剑已浅摸剑法要领,着实有云泥天壤之别。
青衫人收了本是蓄势待发的手,只抱住布袋斜斜跨出半步。黑衣人惊讶之下一个纵跃,又退开些许。
“快快快,以为手脚快了就是快吗?比你手脚快的多了去了。快,就要快得出乎意料。”青衫人若嗤若讥,伸手又在布袋上拍了两下,复摇头晃脑低声吟起《蜀道难》来:“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其险也若此。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剑走偏锋险峻难料。走在敌之意识前头,便是快。白玉堂只觉四肢百骸如瀚海聚流,冥冥中开启一片广袤领域。白衣飒沓迎风飞扬,长剑在手,轻轻一声清越鸣响。
黑衣人第三次袭来,这回双手分用,一夺布袋一向白玉堂而去。力分五五,借鬼魅身形迫近。腿上鲜血将黑色布料染得发亮,于皎白雪地里绘下点点殷红。这一手势不强却胜在迅疾,上一刻尚在外围,下一瞬已近在咫尺。
第三剑,乍然而出。这一回,那寒闪闪的剑身似是贴身而走,却陡显虚弧在招中变招。寒光落点,竟毫不避讳迎其谪锋。险中求变,僻里出锋,逆流相抗。白玉堂一张小脸被暮后风雪冻得发白,鼻翼微颤呵出一丝热气,手中之剑却决绝凌然无半分瑟缩。
这一剑,连一直横眉冷对嗤嘲带讽的青衫人夜不由叹服,沉了中气道一声“好”。
虽是凌厉的一剑,但黑衣人有了防备倒也不难避让。谁想他不躲闪,白玉堂快他就更快,在变招之隙舍弃抢夺布袋的一手祭出长鞭。鞭本是柔韧兵器,在他手上却有千斤锤玄铁剑的劲道。若是一鞭被及,该是怎般血肉模糊的下场。白玉堂那精妙一剑被附了内力的长鞭以摧枯拉朽之势逼近,眼见得就是溃退毁灭。
无畏,无惧,小小的身躯安如磐石不退让分毫。白玉堂只全神贯注倾注于一剑上头,看不见黑衣人眼底嗜血骇人的杀戮,看不见青衫人暗自心许的赞赏,也看不见一直沉寂的布袋忽而像秋日里吃饱喝足肥硕圆润的蚕一般扭动起来。耳际风声远去,唯余一阵心悸的空旷渺远。这是,入了另一重境。
☆、第六章(3)
青衫人把布袋往后头一丢,顾不得聆听欣赏布袋里传出那一声细弱蚊足的轻响,挥掌抵在白玉堂后背。几十载的雄浑内劲如大海浪涛管注入流,行少阴穴脉直达白玉堂握剑之手。“破——”
白玉堂之剑招,青衫人之剑势。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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