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白玉堂的步伐,展昭在前额处轻轻一触道:“便是去了,也莫指望能破阵。想当初天鸾二十六代掌门韩子弈精通奇门八卦,倾其毕生之力尚勿能寻出解法。传言韩掌门临终前遗言,这心宿十五阵,是个死局。”
白玉堂眼眸一转,清凌凌的嗓音便在密林中传开,“死局,是以死方能解,还是至死也解不了。”
密林深处悉悉索索一阵轻响,与树枝雪落交织。风行掠动,枝条上的积雪簌簌纷落。
这话却将展昭问住,从未有人如此去揣度过这个“死”字。看这小家伙兴致勃勃的样子,展昭不禁莞尔:“玉堂即便是想破了这心宿十五阵,也得先学了武艺和奇门遁甲方行。像如今这般冒冒失失进去,能不能找出阵法位置来尚不知晓。”
“臭猫,别以为你仗着年纪大多在天鸾呆了几年便能拐弯抹角嘲笑爷爷,”白玉堂又一次亮出亮闪闪的爪牙。
展昭一时错愕,这都哪儿学来的腔调,又是从哪儿能与嘲笑联系了去。反反复复将先前言辞回忆一遍,至多也是嬉笑算不得嘲笑吧。
白玉堂咄咄逼人,“别以为是掌门的弟子便可唬人,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拦不住爷爷。”
这耗子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憋得慌,非得寻个借口发泄一通。摆明了是无理取闹,前前后后措辞怎么看都觉牵强。展昭静静凝望就差上蹿下跳的小家伙,一面暗暗感慨精力真是充沛,劈了那么多柴依然活蹦乱跳。
寒风吹拂,卷携几点飞雪。
上一刻还面容含笑的展昭瞬息变了神色,锃亮锋芒从眼眸中流露,即便是全神贯注对敌时分也不减其温润如水。上身前倾,背上长剑出鞘,那剑柄精确无误落入掌心。锵的一声,如潜龙离渊凤凰长鸣,大气而利落。
一柄剑以枝叶为障蓦然斜刺而出,迅捷如风极为巧妙,剑尖纷转竟是在一招中接连使出九式,直取展昭眉心处。虽只是一柄普通铁剑,却在那人手中硬生生跌宕铿鸣。剑身震颤发出的回音即刻便将展昭的架势给压制下去。
展昭心下大骇,仅凭这一剑的出势就可估判,此人剑术造诣不逊于天鸾掌门宴希来。究竟何时何处招来的劲敌,神不知鬼不觉摸上天鸾怀了怎般目的。幸而,这一剑不是冲着白玉堂而去。展昭凝聚心神手腕疾翻,一招“绿竹猗猗”清啸而出,护住面门要害。
一剑破开满枝琼瑶,风随影动似流云翩跹。剑风撩开林木,出剑之人盘膝坐落于枝干上,借上躯和□□之力压弯枝条。这枝条是近年新生,在这一压力量下弯而不折如弓弦满张。待得树枝尖端微微下垂,那人倏然沉了身躯稳住。
白玉堂的反应不及展昭训诫,然很快便啪啪啪往后退了三步,使得小乌靴尖头染些许白雪。接着一手支在下颌处,歪了脑袋看。左右也帮不得什么忙,还不如身处局外看得通透些。
只见此人三十上下的年纪,长挑眉眼高挺鼻梁,一头长发不加打理肆意披着。身上着一身青布直缀,腰上结了条细绳,上头挂只半尺来长的酒葫芦。酒葫芦上口连了一小段枯藤,中间细腰处被磨得光滑锃亮。这人在细细枝条上坐如磐石,左手搭于膝腿侧方,右手执剑随意一挥便挽剑影翩翩。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展昭心静如水处变不惊,剑身斜立面门前,手腕微微外翻随时可转隔为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待对方招式一入定,便可一挑一晃化守为攻。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原本懒散的背脊挺了挺。腰际上的酒葫芦嘴歪个头,那根枯藤便松松垮垮往下垂。继而手腕堪堪一转,十成内劲卸去一半,余下五成使了个缠字诀,似长蛇一般绕上展昭的长剑。
只剩了一半劲道,展昭登时放开了手脚。全身内力周转三周天,以剑法中的如琢如磨来应对缠字诀。此消彼长,本是苦苦招架的态势,顿时就游刃有度有守有攻。
那人瞧得愈发惊奇,一对长眼一动不动盯着看。许是力不从心感到吃力,剑使半招复加上一成力,这一来便又占了上风。他一味只用右手使剑,整个人依旧是盘膝曲腿稳稳坐于枝条凹陷处。出剑很快多招并驾,fēng_liú中带着一股子狠辣劲,却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白玉堂左瞧瞧右瞅瞅,见两人你来我往剑不相接,并非拼命打法,便欠了欠身子懒懒道:“爷今日不亲自动手了。猫儿,此人就交予你了。”稚嫩软糯嗓音,偏要装出老气横秋了不得的样子,有意无意摆出架子来。
☆、第五章(2)
那人眼不斜视长剑呼啸,刷刷刷接连刺了三剑。两剑指向展昭周身穴位,另一下竟是以剑气卷向伫立在旁的白玉堂。
这两剑一剑指肾俞一剑指气海,于展昭而言并不难解。然而感知到凶骇剑气直奔白玉堂而去,他下手便狠了几分。呛啷一声正面相迎,用上燕子飞中的小巧腾挪之术瞬息间飘到白玉堂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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