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元九一o年。这一年,都城的雪来势汹汹,漫天飞絮纷纷扬扬,像人心里纷乱的心思扯不断理还乱。
天终于放晴,积雪初化,空气清新冷冽如陈年烧酒,纯净透明吸进胸中却激得人打颤。
军营里难得的一天休假,有人趁机进内城去找花街柳巷里的老相好,还有结伴去酒肆买醉的,唯独工字营的小队长李平生和队副张正楷却留在了空荡荡的营地里。
“呀,把你那臭爪子拿开,冷得像铁了!”
正楷嬉皮笑脸地继续在小队长的衣袍内上下其手:“所以才需要你来给我温暖嘛!嘿嘿!”
好脾气的平生推了几下没反应,索性也对着正楷上摸下摸,怎奈他那细爪子扫过那具壮实如熊的躯体,如同蚂蚁给大象挠痒痒,效果就是毫无效果。
互相取暖的方法还是很有效的,两人体温渐渐都在升高,很适合开展某项运动了,却听“哗啦”一声水响,旁边的护城河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这个天气,不应该有鱼会浮出水面透气呀?而且听声音,这条鱼也未免太大了点。难道是契丹人拣了这个时候来偷袭?
小队长与队副对望一眼,都是满脸的惊疑不定。
正楷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脚走出两步,拨开枯黄的苇草丛,探头朝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见那个厚实的黑色背影定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平生紧张起来:“怎么啦?真的有情况?”凑过去踮起脚尖也朝那个方向看。
眼前情景把平生也惊得呆住了。那个完全无视寒冷天气浸泡在碧水清波中的年轻躯体,真正的肤光胜雪,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一尾玉琢的美人鱼。
回过神来,平生狠狠捏了下还在流口水的某人胳肢窝:“看够了没?”
正楷猝不及防,痛得大叫一声:“哎哟李平生你谋杀亲夫啊!”
被指控谋杀的人只是冷笑,水中人鱼却受到惊吓,一个翻滚潜入深水区。
平生干咳一声,往堤岸上一站,端起队长身份喝道:“文诺,马上出来!不然——不然我以企图减弱都城卫队战斗力的罪名逮捕你!”
“哗啦”又一声响,少年布满透明水珠的雪白脸蛋上,黑得泛蓝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队长:“为什么逮捕我?”
“这么冷的天,你跑水里泡着,不是找病生吗?你要是生了病,我们卫队的战斗力不就下降了吗?”平生理直气壮地回答。
文诺略低了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会的。”
平生拣起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快起来!你丫有病别连累我!不然陛下问起来我怎么交待?说你是自己个泡水里冷出病来的?”
少年偏了下头,任石子从自己耳侧飞过:“他不会问的。”
平生蹲下来,恳求道:“你就起来吧,这冰水里泡着舒服吗?陛下到底是你亲姨父,等他气消了自然接你回宫,到时候我一个小小卫队长还不是由着你捏圆捏扁?”
“那你转过身去。”
文诺话是对小队长说的,眼睛却看着他身后的正楷,气得后者大口啐了一下:“谁要看哪?
”边说边背转身,然后补充一句,“反正刚才都看全了!”
小队长看着少年皙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方才的妒意突然转成了不忍:“好了好了,正楷他是个粗人,口是心非的,你别跟他计较。”
少年慢慢从水中起身,拿起岸边的衣物,正要开始穿,小队长忽然回头:“对了你为什么不在厨房里打热水洗——”
若不是被拽住了胳膊,他的突袭把文诺吓得几乎要跳回水中!
平生看着少年满身的青紫红肿,怔怔地问:“这是怎么搞的?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早知道我就不给你安那么多任务了-------”
“我没事。”少年匆忙地套上布衫,将湿漉漉长发撩到衣领后,“皮肤不好,愈合得就慢。冷水洗比较不会痛。”
正楷也回过头来:“原来你挨过打啊?为什么不说?”
少年一脸“这有什么好说”的表情,他大概不习惯在人面前袒露身体,匆匆忙忙将衣服一件件胡乱裹上身,整个人不由自主在打抖,似乎这时才感觉到冷。
平生一向眼窝浅,这会儿眼圈又红了:“是陛下命人干的?难怪马常侍他们那么下死力踩你!”
文诺已经穿戴整齐,一声不吭朝营房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队长看看队副,喃喃自语:“他是在谢我吗?谢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
正楷意味深长地一笑:“他就是谢你的什么也没做吧。”
距梁都城三百里,是契丹最大的耶律部落所据地。因为地域偏北,这里雪积得更厚,惨白的太阳照在白皑皑大地上,显得有气无力。
只有仿造汉人宫殿建造的锦阳宫殿的淳安殿依然温暖如春,八个双人合抱的铜制鎏金雕龙暖炉分置于殿内四角,火焰熊熊,烤得旁边负责加炭的内监一个个汗流浃背。
“给我滚!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忍不了,叫得像杀猪似的!”
随着这一声怒喝,年久泛黄的牙雕大床上,织金锦缎的深帐内,钻出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男人,仔细看倒也平头正脸,只是脸上抹不去的谄媚之色令之减分不少。
他龇牙咧嘴歪歪斜斜走到殿门口时,一个身上带着寒气的信差正好进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皆甚是轻蔑。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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