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慕容霜将那枯枝扔在一边道:“成了,时辰差不多了,我肚子快饿得瘪了。”或许他肚子真的饿瘪了,他腰间的那条银链滑下来掉在了地上。禾儿看完慕容霜舞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瞧见他掉了东西,忙殷勤去捡。
慕容霜笑道:“多谢禾儿姑娘。”一伸手,露出半截手腕,腕上那只雕花血玉环在暗夜里隐隐发光,握住银链的手指同时握住禾儿的目光收至怀中。
禾儿指着慕容霜的手腕问道:“慕容公子手上却是何物?”
慕容霜会错了意:“这是一条可拆卸的十三节鞭,是我爹做与我的防身物,模样是奇了些,不过我用着很是顺手。我这条链子可比不上玖少爷那把剑,那可是有名字的剑!”
端木闻玖听慕容霜调笑自己,于是笑道:“慕容前辈一生所学无所不精,这条钢鞭任谁看也非是凡物。若你高兴,也给它取个名便是。”
慕容霜又笑:“玖少爷给取一个罢!”
端木闻玖见他笑得好看,只顾盯着他看,脑中自然是空无一物。一旁涂清澈接口道:“‘凤椎’何如?”
端霜二人相视而笑都应了好,许久没有说话的决明子上前揽住慕容霜的肩,歪着脑袋笑道:“我瞧‘凤鞭’二字更好。”决明子见这几人面红的面红,呆的呆,愣的愣,甚是满意地笑了两声,极暧昧地自身后慢慢圈住慕容霜,将头搁在他肩上,握着他的手摸着他腕上的雕花血玉环细细端详。他连连叹道:“禾儿,这可是几千年前的皇家之物,也只有这双手才配得起这只镯子。”
说来也奇,那镯子似乎是听懂了人话一般,在决明子手指的抚摸下急促闪着猩红光芒。端木闻玖看着那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那番亲昵的神态与两相妖邪的容颜竟有着说不出的和谐,强忍半天,终于忍不住将慕容霜拉回自己身边,忿忿道:“决明兄恐怕是看错了!这是我娘的家传之宝,可不是出自帝王家。”四目交接,一个愤愤不平,一个笑意盈盈。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涂清澈忽然“哎呦”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几人瞬间又都围在涂清澈身边。端霜二人将其搀起坐在一旁的长木椅上,决明子蹲在前面切脉,禾儿去开自己的小红木箱。决明子把了一会脉,挑了挑眉向禾儿笑道:“师妹,你来!”禾儿半知不解地切了一会儿脉,向端霜二人支吾道:“这……空腹久致……这看来是饿肚子饿得头疼。”
四人神情各异瞧着涂清澈,涂清澈谎作不知拍了拍衣衫,头也不回地去用饭了。
明日便是八月十五,天上月尚有一角未圆。涂清澈被噩梦惊醒再睡不着,梦中他一时跪在涂霆面前忍受他一声声的责骂,一时跪在鲁祖之面前被他词严厉色地教训,一时躲在墙后听到兄弟姐妹对自己的诋毁嘲弄,一时间爹娘兄弟姐妹又将他牢牢围住,指责他命薄无福克死了全家,他们面目狰狞伸手抓着自己,一声声地向他索命。
涂清澈推开窗户,看着清辉朗朗的天上月,心间起伏慢慢被抚平。他摸着那枚青玉玉佩,想起西南王玄方,一股暖意遍布全身。他的幼年与自己同样凄惨,本应该最亲近的家人却偏偏疏离冷漠,本应慈睦的父亲师父却严厉偏幸,自己努力勤奋小有成就,想得到认同却换来一道道惊恐畏惧的目光。然而他并不为自己哀伤,他的笔记里有如何酿一坛酒,有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有诗有画有棋步,有对生命无穷尽的热爱与探索,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的怜惜。他渴望能做到与他一样,眼中只有晴朗没有污秽阴暗,不因物喜不以己悲。他是他的明月,为他指明心的方向。
天亮了又暗,秋高气爽树木青黄好一番清凉景象,今日便是八月十五了。正是傍晚时分,涂清澈在房中歇息,又收到四儿递给他的一只包裹。包裹中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字画一副,谢你的引路之恩。字条下有一方绸布,绸布里包着一只画轴,画轴中有一张字画,涂清澈心中暗笑叶之洋这般小心翼翼不知是包着什么宝贝,他一层层拆着,慢慢展开了那副字画,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西南王的笔墨!
那画中银杏金黄连成一片落在地下铺成黄毯,光秃的柿子树枝桠舒展,挂着鲜红溜圆的果子,厚实的雪盖在银杏的黄上也盖在柿子的红上,雪地里有一个人在树下舞剑,他鲜红的袍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头白发在旋转间丝丝缕缕如流风之回雪,一双妖媚勾魂的眸上一对飞扬跋扈的眉。
纸墨仍有余香,看那笔迹似乎是刚刚画就。西南王就在附近!或许他就在这天地客栈里!涂清澈推开房门跑出去,却只看见熙熙攘攘千篇一律的人群,他很快失落起来,他虽熟悉他的笔墨,然而并没有见过他的人,就算是他人站在这里,也是认不出的。
他垂头回到房里,重新看起画来。那画上还有几行诗句,反复称赞着初冬景色,一会儿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美的银杏树,一会儿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柿子树,一会儿又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雪。涂清澈不禁莞尔,他这番顾左右而言他,明明要说的是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舞剑之人。涂清澈细细看着舞剑之人,却再也笑不出来。那舞剑之人眉目绝艳,不正是慕容霜!若画中人是慕容霜,那画画的人又是谁?
涂清澈胸中起伏,再去看画。那画中是一副初冬景色,细看下舞剑之人也较慕容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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