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没被攻破,但是围墙已经有人爬了进来。
有吓破胆的田舍郎从人群中冲出来,越过楚衡,直接给流寇跪下。
“求各位了!饶我们一命吧!”田舍郎跪着磕头,末了直起身来指着楚衡道,“这人是山庄的主人家,家里有钱有粮,找他,找他要!求放了我们!”
众人这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佃户们手握锄头镰刀,上前就把楚衡挡在了身后:“狼心狗肺的东西!”
“白眼狼!”
“我们郎君哪里亏待你了,黑心窝的畜生!”
田舍郎的脸看着陌生,应该是这一次跟着过来避难的百姓。
楚衡低低叹息了一口气:“如果这些人只是为了粮食,早就该在你们避开的时候,就搜刮走外头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粮食,而不是硬要闯到这里来。”
田舍郎吓坏了,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已经腿软得站不起身。
“这些人,只怕就是冲着别云山庄来的。”
楚衡觉得自己没猜错。
“这次地动,受到影响的人家很多,别云山庄有钱,人员伤亡不多,又忽然涌进那么多人口,还就给养住了……这么大块肉不叼,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
流寇进了院中,土炸药就不再往里头扔。
猎户手中的箭射得差不多了,不少人手里的锄头镰刀都沾了血,伤的流寇不少,伤的自己人更多。
楚衡两只手都沾满了血,用于缝补伤口的线已经告罄。邵阿牛一直守在他身边,有流寇逼近,就怒吼一声冲上去打。
有流寇冲着邵阿牛转身对付同伙的间隙,拿着刀棍就要砍向背对着自己的楚衡。
楚衡一个转身,弹指飞了一个芙蓉并蒂,手里的银针几下扎进来人的四肢关节。
这时候,忽听远处传来震天的砍杀声,流寇的反应顿时起了变化,纷纷向外逃窜。
“怎么了?”老陈头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走到跟前,“袁志,去看看外头出了什么事?”
被叫到名字的袁志擦了把脸上的血,咬牙呀,追到门口去看。不多会儿就跑了回来:“郎君,陈管事!是官兵!是官兵来了!”
来的不是扬州的官兵,而是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
先行的骑兵手起刀落,几下就砍杀了不少流寇。饶是流寇再怎么凶狠,对上他们,也只有四下逃窜的份。
在士兵们控制住所有流寇前,楚衡约束着所有人,不许任何人踏出大门一步。等到有穿着铠甲的小将走到门前,抱拳说流寇已全部镇压,楚衡这才挥了挥手,让已经按捺不住的男人们冲了出去。
“那些流寇烧毁了十数间瓦房,有不少人家的地窖被清扫一空,家畜也少了许多。好在郎君之前的提醒,没有人留在外头,所以死在外面的尸体,都是流寇。”
楚衡回到内院照顾受伤的人,老陈头从外面回来,说完话后见楚衡脸色发白,忙上前要扶他回房。
“郎君脚不沾地地忙了这些日子,先回房休息,外头的事,交给下人就行。”
楚衡点头。
他是没那个体力再撑着了,流寇已除,余下的事情老陈头他们都能处理,他现在只想来张床,让他好好地睡上三天三夜。
可出了中堂,扶着墙才走了没几步,楚衡的眼皮就已经开始发沉。
刚送完药回来的五味,见三郎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忙迈开步子就要追上去搀扶,有人几个大步走过身边,当着他的面,伸手一把把楚衡抱了起来。
身体被人抱起的瞬间,楚衡手指一顿,原本收在指间打算给自己扎一针清醒清醒的银针,这时候被他反射性地抵在了对方的后颈。
直到对上来人的眼睛,楚衡这才神情一松,收回银针:“是你”
第18章 【拾捌】楚善人
太和八年,扬州地动。
这一场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的天灾发生后,一向含糊的明德帝难得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了得力的文武大臣,商量出赈济的办法,并选出了前往扬州等地,赈济灾民的人员。
在派遣庆王世子赵笃清带人往扬州赈济灾民的同时,燕都方面,太傅丘壑又上疏扬州地动,天子当祭天地。随即,浩浩荡荡一行人,出了皇宫,去到外头祭祀天地四方神佛去了。
楚衡坐在胡床上,手里端着一碗冷淘,默不作声地吃着。
五味盘腿坐在边上的蒲团上,视线时不时扫向冷淘,抹把汗又继续道:“听说那位赵世子人还在扬州,如今正被扬州的粮价搅得昏头转向。还是陆郎君主动提出分一队人马来允城附近看看灾情,这才半路撞上了咱们偷偷送出去报信的人。”
冷岑岑的东西吃得胃有些不舒服,楚衡舀过一勺子冷淘,塞进五味张着说话的嘴里。
“这些事,你打哪里听来的?”
五味被塞了一口冷淘,凉得嘴巴合不拢,差点没跳起来:“是……哈……是跟着陆郎君……嚯……校尉说的……”
这一口冷淘下去,五味捂着嘴,哼哼:“三郎,那些黑心肝的流寇烧着了好多房子,阿兄特地去了趟云山居,三郎的药田被毁得乱七八糟。”
“房子烧了再盖,药田毁了再种。”整碗冷淘塞进五味的怀里,楚衡伸手摸了把他脑袋上的圆髻,“人活着就好。”
五味捧着碗,瞧着碗里只吃了没几口的冷淘,吞了吞口水,见楚衡赤着脚就下了胡床往外头走,忙从地上爬起来:“三郎要出去?”
“去前头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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