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诚谦扯着嗓子大喊:“卡卡卡卡卡!”
洛长宁收起眼中神色,人还是疲惫的,没有完全出戏。
伸出手,摸了把张炽的脸,摸到一手心的泪,还觉得这眼泪滚烫,烫到了心底,有些好笑的问他:“哭什么?”
张炽摇摇头,瓮声瓮气的也笑,笑出了个哭腔:“对啊,哭什么。”
大概是洛长宁演得好,他透过那双眼睛,终于看到了杜恒的一生。
但也只是洛长宁演得好,张炽继续ng,他重整河山,要休息,还要去看回放,又去看剧本,挑着兄弟俩感情好的看,许诚谦十分的不耐烦:“小张啊,好了没?休息够了吧,后生仔,偷懒伐?”
张炽揉了揉了,清了清脑子,招来小叶,喝了口水,点头:“开始吧。”
这一场第n次重拍,场记都有些无力了,提起声勉力喊道:“!”
周围人都看腻的镜头中,洛长宁踉踉跄跄的跑出来。
他是天赋型演员,虽说不上多爱演戏,但能轻轻松松把一件事做的这么好,也总是开心自得的。况且他敬业,张炽演不好他愿意带,之前对乔乔说张炽算是他的朋友,并非敷衍之词,认识不久却交谈不少,才发现这个人的不乏天真可爱之处。
洛长宁觉得,张炽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是个有朝气而不乏善良的人,太阳一样的人,总是他这种人不接近便好,接近了就会向往。
只是这次一落入怀中,一双眼对上张炽,洛长宁心中一动,觉得张炽有戏了!
今日的下午好巧,上午的太阳没了,乌云密集空气潮湿闷热,是看着随时都要下雨的前奏。
张炽跪在地上,背后湿了一片,热得,也是进入了角色,急得。
刚刚发疯了似的吼了一通让医生快来,吼完被杜恒轻轻扯了下手,手机就“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荡起一点点的尘埃。
可是没得管,也管不了,他看着洛长宁的眼,终于他是魏潇了。
洛长宁的眼中还有求生的欲/望,随即这求生的意志越来越淡,眼神渐渐归于疲惫。
他是奔波一生看不到尽头的旅人,不知为何活着,只能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无穷的走下去,而现在,这路终是到了尽头。
杜恒的一生二十八年,与洛长宁如今的年龄恰好对上,这一生和现代人的人均寿命相比未免太短,不仅短,也是真的乏善可陈,就连回顾起来都很快。
洛长宁看着张炽,张炽呆呆的看着他,他在想杜恒的一生,想自己的一生,人生到死该是如何?应是倒着回忆罢?
先是想到子弹穿过肺那一刻的无措,然后想到自己坐着游轮从大陆来到港城,又想到大陆的家——大概是家罢?
因为曾经有个女人,在那里为他做饭,为他洗衣服。
这一生是不是也触到了点爱情的边缘?如果这算是爱情,那他也是爱过的。
然后他就看到更年轻的自己,二十多岁四处打工的自己,十七八岁冷漠的自己,十三四岁离开港城抹了一把弟弟眼泪的自己。
然后露出了一点笑,看到了八/九岁的自己搂着小小的魏潇,坐在天台上等妈妈回家。
原来并非生而悲苦,曾经也是有的,这么短暂却也拥有过的幸福。
最后,杜恒的疲惫逐渐消失,他突然露出一个天真柔软的笑,像是变回了那个搂着弟弟的小男孩。
又看到时光的尽头,妈妈掀开襁褓的一角,他好奇的伸过头,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张炽缓缓地伏在杜恒身前,眼泪落到了杜恒脸上。
他问道:“阿潇……下雨……了?”
魏潇低下头,耳朵贴在杜恒嘴边,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依然无声的落到杜恒脸上,这泪水又继续从杜恒脸上滑下。
他产生了幻听,听到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于是极轻极轻的喊:“阿潇……”
头顶的乌云压了天,雨便下了。
那雨滴像是黄豆一样大,落了旧城街,鼓风机运作起来,吹动了魏潇来时掉落的文件。
落地的白纸卷着斜风细雨盘旋,像是白鸽飞起,在这旧城街,杜恒因肺部中弹结束了生命,结束了这短暂而乏善可陈的一生,死在了与自己最后血脉相连的弟弟怀中。
乔乔抹了把眼泪,胖子编剧改改写写,在剧本上加上了这段的旁白。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走过夏酷暑,冬严寒,看过春时花,秋时雨,为曾到老,已然方觉世事尽可原谅。
但不知去原谅谁,只能安慰自己,这一生大抵还是很好的。[1]
斜风细雨,暑气去了些,许诚谦带着叹息与欣赏与笑意喊了卡,助理们一拥而上,尽责的为自己的老板撑伞递水擦汗。
小叶走去时,张炽还是跪在雨中,眼睛是红的,脸上尽是落下的水滴,伴着雨水让人分不清是不是眼泪。
小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洛长宁无奈,张炽是不是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演着别人的人生,真当自己的了?
他的助理则已过来递伞,洛长宁接过来,黑色的伞撑在张炽头顶,像是一朵黑色的花,他一手举伞,一手将青年搂进怀中安慰:“别哭了。”
张炽慢慢地,慢慢地倒在洛长宁怀中,一阵细雨一把伞,洛长宁此刻把张炽当了小孩看,耐着性子任他靠在自己怀中,还颇为贴心的拍了青年后背两下,全当哄小孩子。
剧组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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