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眉仰头看着周英帝,双眼赤红。
他未败在武功,却败在了人心。
他曾以为是十多年权势倾轧,才将面前的一心人磨成了无心无情的九五之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猜到,原来自少年时的两情缱绻,便早已是他的妄念。
“啊——!”只听夏白眉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寂夜之中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忽地翻身而起,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扑向了黑衣人。
许是因为梅坞凌众山绝顶,明月当空,便更显皎洁。
在一抹凄清月光下,晏春熙看到夏白眉五指大张,掌心鲜血淋漓,竟是被黑衣人用手指生生抓出了两个黑黝黝的窟窿,如此伤势,直叫旁人看了都骇得很。
夏白眉一身功夫均出自虎鹤双形,哪怕是巅峰时期仍不会是黑衣人的对手,更何况此时神志癫狂之下。
两人身影嗖地擦身而过,夏白眉右臂上赫然又留下了五个鲜血淋漓的洞,最深的几乎隐约可见白骨,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右臂剧痛之下,面上满是冷汗。
而黑衣人脸上似笑非笑的,也不急着逼近,只是玩味地看着手指上挂的几缕布料。
晏春熙他不敢妄自出声,可是见了如此惨状,眼圈却已不由地红了。
周英帝也有些急了,忽然向前迈了一步,高声喝道:“眉儿!”
他随即语声转柔,柔声哄道:“眉儿,莫要钻牛角尖,朕凡事都要留后手,并非着意要防范于你。”
夏白眉恍若未闻,仍用尽全力挺直了腰板站在寒风之中,勉力支撑着与黑衣人对峙。
关隽臣见了此状心下也焦急,然而他手刚一搭上腰间的长鞭,站在周英帝身前的言禹卿便已向前一步,凝视着他开口:“宁亲王,听闻您一手千军破甲威震关西,末将自知未必是大周冠军侯的对手。但您若此时妄动,末将手中这把刀只怕也要握不稳了。”
“我若出手,你待如何?”
关隽臣冷冷地道。
“您的对手是我。”言禹卿慢慢地道:“您若要对旁人出手,末将虽是拦不住,可您动一步,末将便也动一步,您若去救夏大人,只怕长鞭尚未收回,末将就已一刀斩了您身边的晏公子。”
关隽臣太阳x,ue青筋微跳,可是却深知言禹卿所言非虚。他与言禹卿武功本就伯仲之间,此时是万难分了心思去救夏白眉。
两人说话间,黑衣人已一步一步向夏白眉走去。
夏白眉右手右臂受得皆是重伤,整个半身的衣裳都已被鲜血浸透,却仍面色坚毅地将双手如满月大弓般缓缓拉开。
左手“切”字诀侧在胸前,右手颤抖着勉强成虎爪之形,左腿半步迈前足尖点地,好似仙鹤长足点在池水上一般,身子便好似仙鹤的羽毛微颤,律动间自有妙趣天成。
“半步虚涅。”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你能将这门功法练到这一步,实属难得。”
他说到这里,似是颇为惋惜,继续道:“虎鹤双形,虎形刚猛、鹤形轻灵,世人都道此乃一门刚柔并济的奇功,但是却不知我与师兄二人,一人是“山中虎”一人是“池间鹤,虎鹤双形的源头本是两个人的功夫,只因我二人突发奇想才将其合为一门功诀,然而我终究将虎形练到了骨子里,狠厉太过,于这鹤形却是难以浸润,是以反倒不如你j-i,ng深了。可惜了,夏大人,可惜了啊……”
夏白眉抿紧嘴唇,却并不答话,唯有听到黑衣人谈及他对鹤形不j-i,ng通之时,眼中才霍地闪烁了一下。
其余的也容不得多言,黑衣人此时显然是已动了杀心,身子一动,右爪出手时因太过凶戾,更带起一阵虎啸似的疾风。
夏白眉右手伤重,怎跟得上他的出招,全靠双足间轻灵的鹤形步挪移闪躲,如此这一看来,黑衣人倒说得果然不错,与鹤形的造诣上,确是夏白眉略胜一筹。
如此硬碰硬动手,终究是虎形更刚猛凶狠,夏白眉无法与黑衣人照面,纯靠躲闪的功夫,区区数招之间就已险象环生,被逼到了一棵梅树的枝干下。
夏白眉一个后仰,靴尖点着梅树的枝干跃到了半空,他虽是一身黑衣,可是袍角在雪中翻飞却好似仙鹤展翅一般。
他本就失血过多,如此激烈腾挪的身法终究是气力不支,右腿稍稍沉滞了一丝。
然而高手过招,只争毫厘,太乙怎会错失此招,他左手将金刚伞丢到了雪地之中,翻手一把就扯住了夏白眉的右脚将夏白眉扯了下来,随即右手五指已噗嗤一声c-h-a进了夏白眉的腰腹。
虎爪如钩,径自将一块小腹上血粼粼的血r_ou_生生扯了下来!
“啊——!”
饶是夏白眉如此能忍,终是忍不住惨叫一声。
一蓬血雨猛地冲天而起,随即便洒在雪地上。
夏白眉身子一个横翻倒飞出去,随即扑通一声瘫软着趴在了地上,正巧便跌在那金刚伞旁边。
他脸如金纸,如同一只被屠戮了的仙鹤,茫然地轻轻摩挲着那柄金刚伞,忽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雪地上顿时便如飘落了几朵红梅。
晏春熙看得脸上惨白一片,他知晓夏白眉腰间本就有伤,此时又再次被生生撕裂了血r_ou_,如此伤势该当是何等痛楚,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寒。
“太乙!”而周英帝此时也急得脸色铁青,终是按捺不住地怒喝道:“朕要活口!”
“是。”太乙见状不得不缓下攻势,他站定之后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夏白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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