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基感觉到不妙,正要从箱子里跳起来,左脚脚踝已经被克莱斯抓在手里。
“你要干……”
克莱斯手腕一转,轻而易举地掰断他的脚骨。
咔嚓声从脚踝传递到麦基的灵魂,他抽搐着弹出箱子,剧痛淹没了神智,像离水鱼一样在地上扑腾,“啊,你……这个残忍的恶棍!疯子!”
克莱斯道:“一只脚跑不远。”
麦基倒在地上,嘴唇发白,冷汗直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克莱斯道:“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呆着。”
麦基闭上眼睛,拒绝回应。
“然后,达成你的理想,帮你成为骑士。”
麦基冷笑一声。
克莱斯也没打算取得他的谅解,单手提起他放回箱子里,盖上盖子,然后出门。
记忆中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三楼长廊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暮气沉沉地展露在他的面前。这里曾是他父亲和格兰瑟姆夫人的宫殿,明文规定他不得上来——连狗都不必受此约束。多少次他站在楼梯口偷窥,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他成为了这里的主人,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仿佛当初那个倍受歧视的男孩和他毫无关系。
他顺手将走廊边上挂歪的画摆正,然后踏着绵软无力的小步子下楼。
五米长的餐桌上放着三个烛台,未尽的暮光与烛光一道照着宽敞奢华的餐厅。格兰瑟姆夫人坐在餐桌边上,精心保养的俊俏容貌在橘黄色的光中发亮,蔻丹餐布,眼神无光。
克莱斯不动声色地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等待她发现自己。
“哦,是你。”她很快回神,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随即想起眼前青年的身份今非昔比,又热情起来,将他拉到主座坐下。
克莱斯推辞再三,实在推辞不过,屁股才小心翼翼地沾了椅边儿。
她殷勤招呼,将他奉为上宾。
克莱斯诚惶诚恐地吃着。
饭桌上其乐融融,饭桌下却各顾各的思如潮涌。
吃完饭,格兰瑟姆夫人提出散步,克莱斯恭然从命。
此时夕阳尚留着小半边,鲜嫩的草地接着余晖,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克莱斯和格兰瑟姆夫人的影子亲昵地挨在一起,从草地上缓缓拖过。
“继承庄园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格兰瑟姆夫人厌烦绕圈圈,单刀直入地问道。
克莱斯被问懵了。他显然毫无打算。
格兰瑟姆夫人道:“庄园生产状况还好,每年也有……五六千金币的纯收入。”
克莱斯呆呆地看着她。
“我想维持原状是最好的,是吗?克里。”
“是是的,当然。”
“不过钱这东西太容易贬值,放在家里等于被人一点点地撬走。你父亲与亚伦老爷是至交,这么多年来,庄园的余钱一直托给他打理,年年有红利,我想这点也不必改动。”
“嗯。”
“还有奥德莉的婚事。我应当好好对你提一提汉弗莱家,这是沙曼里尔最古老最高贵的家族之一,皇帝都对他们礼让三分。奥德莉能嫁入这样的家族是多么大的荣耀!我们绝不能失面子,更不能叫他们觉得我们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按我的意思,我们起码分出三分之一的家产作为嫁妆。”她仔细打量克莱斯,但凡他有丝毫不愿意,她就要另作打算。
克莱斯好似对此毫无意见,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的表现打消格兰瑟姆夫人的最后顾虑。她决定摊牌。
“好吧。克里,你要保持冷静,拿出你最大的勇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对我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它几度使我痛不欲生。唯有你和奥德莉是我的牵挂,我为你们而继续呼吸,哪怕这比死亡更令我痛苦!”
克莱斯试探着伸出手,很快被她大力抓住。
格兰瑟姆夫人将身体重心压在他的身上,放开怀抱,尽情痛哭,宣泄多日的委屈、恐惧与绝望。
“你的父亲……”
“我的丈夫……”
“奥德莉最可靠最慈祥的领路人……”
“在七天前抛弃了我们,独自上路。”
她见克莱斯一脸茫然,一边暗暗诅咒他的智商,一边伤心欲绝地说:“他过世了。”
克莱斯张大嘴巴,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等他悠悠醒转,人已在格兰瑟姆老爷生前的书房里。崭新厚重的各类学术著作摆满书架,格兰瑟姆老爷的画像挂在书架的中间,神情自信而得意,仿佛这些著作都出自他之手。可家里的人都知道,这些书他只在放上去的时候碰过。
“好点了吗?”格兰瑟姆夫人尽责地扮演着好妈妈的角色。
克莱斯问:“父亲他,真的已经……”
“是的。等你好一点,我就带你去看他。你是他离世前唯一未了的心愿,他总是对我说,由你来继承遗产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你会好好照顾我和奥德莉。你是最值得信任的孝子。”格兰瑟姆夫人关切地问,“你好点了吗?”
克莱斯正要点头,就听到外头“砰”的一声响。
格兰瑟姆夫人皱眉,“一定是马克家的猫。它总喜欢到处乱走。”
“我有点头晕,明天再见父亲好吗?我还没有足够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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