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乖觉的下人来传递物件,宁荼并不接,冷笑问他,“是什么救命的物件,不妨直说!”
“郡主身上确有一份名单,这些人或是王侯幕僚,或是达官贵客,或是高官宠妾,更有隐于市井教坊者,虽身份各异,但都誓死效忠前皖王妃。前者王妃多次图谋,为的便是此物……”
宁荼仰天大笑,“当此之际,这份东西真是贵重,可这样贵重的东西,宁慧屡次以命相保,就算我是宁慧兄长,又何以平白赠我?”
“只因此时郡主纵以性命相搏,也已无法保全。”她竟有些哽咽,“二公子他……但请世子看过笔迹辨明真伪,速速相救。”
她始终埋首,没看清宁荼接过那信函时一双手竟有些颤抖,“徽州郊外南五十里外有处矮山丛,山上杂树横生无比荒凉,但站远了看可见山南坡上一株极高的杜英树,从那杜英树下往东眺望,仔细看便可见对面山壁上一道极细的峡谷,郡主就藏身在那里。从那峡口往里……”
她不及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宁荼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她茫然抬头,却见宁荼目眦欲裂,指着她只骂“混账!”
她不得不辩驳,“从那峡谷口往里,是一个天然洞穴,道路迂回复杂,若藏身其中,别人等闲找寻不到。我已为郡主备了半月的口粮,只等世子去救。”
宁荼气极反笑,“我往前只知你木讷忠厚,却不想你还有这等演戏的本领!”他仰天长叹,“好好!你还有什么话说,一并说了,我好带给宁慧知道!”
流景只觉胸口像被浇了一杯沸水一般,炙热滚烫疼痛。
她知道的,自从另辟道路从那峡谷出来往王府送信,她便知离别已成,再无回转余地了。这一路昼夜急行,拼杀躲藏,只为保全性命送信,离情虽苦,却无暇上心头。到了这一步,却不想顷刻便要作别,这蓦然袭上心头的哀伤比往前杀人时受过的任何伤痛都痛,痛到收不住眼泪。
她闭目垂首,只将那喉间滚动的腥涩如血咽下去,她是不动声色的高手,早在珪园时姐妹便笑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终于,她觉得连声音都是平静了,才道:“那便劳烦世子转告,便说一句‘天涯相隔,万请珍重’,还有一件东西烦请世子转交,只说请郡主代为保管,他日相见,流景再亲自取回。”
她自胸口取出一物,只看一眼,便掀开斗笠撕下一角衣襟将那物件裹好,径直交到宁荼跟前,“流景至此万事皆了,但请世子处置。”
离得近,都看得清宁荼额角的青筋,但他终于隐忍,“你可知宁慧要我如何处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但是为什么不能添加文章标签!
☆、但为卿故
宁慧要如何处置自己,这问题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赌,只得默然。她已累极,纵使拼个鱼死网破逃出这王府,珪园已毁,纵使未毁也已不容她,天地茫茫,她自忖竟没有容身之地,没有谋生之途。
她自生来便只为杀人准备,为杀人奔波,可这件事她如今已厌倦,唯有宁慧……然世子对宁慧手足之亲甚笃,她已无需担忧。至此她孤身一人留在这乱世还有何出路。
但宁荼目光如炬,她不得不说:“郡主她……聪颖善断,便已知我是珪园耳目也不足为奇,如此……”
“你何必惺惺作态!她至今如此信你,足见尚未知晓。但不久她就会知晓一切。哼,她的手段你早已见识,她最恨什么你也明白,只怕到时我有好戏可看!”
“她会要她生不如死!”她心里警铃大作,冷汗潸然,却也只是眉尖一蹙,“也好。那便请世子调配人马随我速去解救郡主,到时流景是生是死,自有郡主定夺!”话虽如此,她却早就打定主意,她是宁可死,也不要宁慧对她拷问折辱的。
她早练就一身本领,刑讯之道自然谙熟,怎样真真假假混淆视听,怎样趁空夺隙保全性命以求逃脱,她都清楚明白。只是若主刑之人是宁慧,她毋宁死。
出入王府不过半个时辰,外面风雨却已早停,一身濡湿衣衫粘在身上说不出地难受,却也顾不得了。她风雨兼程而来,自要披星戴月赶去。
自皇都往徽州,等闲要走半月之久,她没有那些功夫,昼夜不歇,不知换过几多马匹,才与第五日赶抵徽州,她离开不过十一二日,徽州城外早已贴满她和宁慧画像,张榜缉拿。她无暇惹事,只得商议,同行之人乔装改扮,分批进城,分批出城。
城外往南五里一岗十里一哨,她只得绕道往东走,还未走出太久,只听前后行人议论纷纷,待回首一看,只见南边一道浓烟冲天而起,那起火的正是宁慧藏身的矮山。
此时清点,同行之人顺利出城的不过五人,她自知仅凭这几个人想要救人几无可能,而况一旦她们有所举动,周围哨点报知城中,其余人等想出城支援便难了。
可情势危急,她又关心则乱,也不再隐藏,只顾纵身而起,往高处掠去,山群那边早被浓烟遮蔽,看不清起火的到底是那一座山林,近处行人攒聚,吵吵嚷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顾隔空旁观。她只看得不远处有两辆马车,当即过去抢夺马匹。
这等危机时刻,她才不顾什么仁义之礼,撇下马车里大惊小叫一众女子,只顾骑马往那山边狂奔。回首之际,但见后面已有三人乘马追来,剩余二人落在最后,正与人缠斗。此次同行之人都是世子精挑细选,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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