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莹点点头,声音还微微有些颤抖:“是啊,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八成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山简叹气道:“简直丧心病狂。——不过,王爷,夫人,你们是否相信七八个大内侍卫,一个不是呼儿哈纳的对手?”所有人都是一愣,杨琼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跳:“你的意思是——”“我认为这是康敬颉安排好的戏码,”山简将空茶杯往旁边一放,视线在众人脸上走了一遭,“他既然急着和亲,必然不会撂了呼儿哈纳的面子,反正翟子成也打不过人家,只需对天下人表示‘朕尽力了’便足以,牺牲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不,和自己的敌对阵营关系颇佳的女子,来赢得太平的局面,何乐而不为?”翟让的来信字迹歪斜,笔锋颤抖,想必是躺在床上拼着命写的。信中说起皇上宴请北狄来使,北狄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康敬颉索要程奉仪的亡母马氏,得知马氏过世多年,便又提出以马氏的女儿程奉仪代替。整个谈话的过程,翟让和程奉仪都在场,左右的同僚纷纷用惊恐又同情的目光不断看他们,夫妻俩忐忑不定,翟让官职低微不能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作为议和的筹码,被康敬颉和呼儿哈纳讨价还价。呼儿哈纳坚持要把人带走,不论康敬颉开出怎样丰厚的条件都决不妥协,双方僵持不下整整三天,最后呼儿哈纳稍作让步,说只要中原有勇士能够打败他,就放过程奉仪。康敬颉自然立刻点了宫中最强的侍卫下场与之较量,二人苦战近百回合,侍卫不敌落败,之后又派上去数人,皆不能敌。“马夫人和程姐姐都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怎么偏偏招惹上了这路恶罗刹。”玉莹已经不哭了,翻着手里那几张信笺,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程奉仪被人拖拽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离开丈夫和女儿时的光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帝君无能,竟致使大楚数十万黎民百姓的安危,系于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众人都已离开,只有康敬绎在一旁陪着她,一臂揽着她,用宽厚的大手抚着她的肩,给于无声的安慰。“王爷,夫人,我还有一事。”山简去而复返。康敬绎抬头看他一眼:“何事?”山简拱了下手,说:“谢永不可信。”康敬绎眉头一皱,有几分不快地道:“劝降的话不是你教本王说的?怎么现又说他不可信。”“谢永会转投王爷,多半也是山先生预先安排好的吧?”玉莹放下了手中的信笺,深吸了一口气。山简点点头:“正是,一年前王爷和夫人还在京城的时候,我已为谢永铺好未来三年要走的路,遇到什么情况该怎么做,王爷问话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说多少,康敬颉都一一交代给了他,不单是他那日悔过的话,今日的所作所为,就连利用叶夫人将夫人送走杀害的主意,也是我出的。”康敬绎险些暴跳起来:“你——!”玉莹倒是不怎么介怀,正如她之前所说,阵营对立,难免相互倾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不认为谢永会真心为王爷做事,”她轻声说,“谢姑娘到底是他的亲妹妹,只有兄妹联合才能控制王爷,但现在谢姑娘被软禁,王爷的态度也很清楚,利用完了谢家,迟早要与谢姑娘和离,谢永该不至于蠢到替他人做嫁人,诈降继续为皇上做事才是他最好的出路。”山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想算计夫人一次也不容易。”玉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人都差点被先生算计死了,还谦虚呢,过分谦虚可就等于骄傲了。”山简笑了笑,又对康敬绎说:“我走前所做的安排,都是经由康敬颉的口传达给谢永,依照此人的性格,绝不会承认计谋出自他人之手,谢永不认得我,正好方便我拆他们的桥。”“谢永会诈降,先生难保不也是诈降,本王又要如何信任先生?”康敬绎冷不丁地问。山简一脸无所谓:“王爷还是别信任我比较好,说不定哪天我发现王爷不能替我报仇,天不亮就卷铺盖走了。”他这话,康敬绎和玉莹都只当是说笑,却不知他一语成谶,精准无误地命中了第二天所发生的另一件事。次日清晨燕州军操练,步兵们望穿了秋水也不见杨琼的踪影,派人去住处找,却是床铺空冷,锅灶干净,只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指明交给康敬绎,前来寻人的士兵没法子,只得又去找康敬绎。康敬绎撕开信一看,顿时气炸了肺——杨琼竟是单枪匹马去拦北狄使节的车队去了!“发生了何事?”接到消息,玉莹急慌慌地赶到军营里来,进门就看到康敬绎在发飙,“什么叫杨将军跑了,王爷?”百里赞也紧随其后进了帅帐:“杨将军怎么了?来人也没说清楚,到底什么事?”康敬绎把信甩给他们:“自己看!”玉莹捞住飘落的信笺,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琼自知此去凶多吉少,夫人救命之恩,王爷知遇之恩,惟愿来生再报,王爷欲谋大事,万不可轻举妄动,若后方空虚,北狄人长驱直入,则再无力回天”,又上下看了几行,终于明白了。“杨将军一个人去救程姐姐?”玉莹简直惊呆了。山简这时也打着呵欠到了,眼皮耷拉着,问:“杨公琪跑了?去救程夫人?”帐内三人都看着他,康敬绎眉心微蹙,怀疑地道:“你怎么会知道,你让他去的?”“当然不是,”山简呵欠连天地笼着手站着,“昨天我就看出来,那小子多半是爱慕程夫人,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便激了激他,想必他回去就收拾东西上路了。”激了激他?玉莹愣了下,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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