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抖着手,声音发颤:“亲眼看见,这,这……”
想起往日里宝玉是有爱吃丫头唇上香脂的习惯,素来又是个爱花惜花的软性子,那金钏儿又是王氏跟前的大丫头,每日里宝玉去问安也是抬头低头都能见着的……贾母越想越心惊,竟是对宝玉与金钏儿有私的事情信了七八分。
贾政原本语焉不详,贾母想来竟以为贾政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厮混,一向慈善的老太太面色蓦地阴沉下来,她绝不能为着一只老鼠伤了玉瓶儿!更不能叫他老子对宝玉灰了心!
纵使阖府里都拿她作老祖宗敬着供着,可贾母脑子清楚的很,这内院的事自然有她,可爷们儿要想顶门立户,那就必须得有他老子贾政看重,若是父子两个生分了,纵使她在内里使千般的劲儿,也是拧不过贾政一句话的。
脑中几番思量,贾母却是垂泪道:“宝玉生性淳厚,定不至于如此糊涂,你这做老子的也知道他懵懵懂懂,何以知道这些事呢?定是那些心大的奴才勾着他,才才……唉,你若是不舒服,只管把宝玉送回金陵去罢,我老了,你是我儿子,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为着这么贱婢,叫你们父子反目,我这心里……罢罢!我这就去吩咐,叫他太太带着他去金陵静养一阵子罢,就跟他那表兄弟墨小子似的,十年八年,你消气了再叫他们回来。”
贾政眼见母亲平日是拿宝玉作命根子一般,可事上了却仍然是心疼自己的,不由得心里一暖,正待要拦下她,却见老太太忽然抬起头,惊讶问:“这事儿王氏知道罢?那金钏儿是她跟前的丫头,也是她主动遣派到外书房侍候你的,若说她不知,我却是不信的!可她一向也是拎的清,又关系到宝玉,不至于这般糊涂罢?”
贾政摇摇头,很有些心灰意冷,“看她今日言语,竟像是知道的,可知道了还要往……王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儿子实在是不懂。”
贾母却有些狐疑,若说王氏耍手段想除了金钏儿和她肚里的孩子她信,可若是这事儿牵扯到宝玉身上,她却是不信王氏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的。
只可惜贾政的心智城府远不能与他老娘相比,也算是个及执拗和耳根软一体的奇葩了,他自己想象推断出来的结果足以让他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贾母也知他这性子,忽然心中一跳:莫不是王氏被那金钏儿拿住了什么把柄罢?那心大的丫头想攀上宝玉去,怎奈王氏如何会同意,竟把她给了政儿?
是了是了,贾母暗自咬牙,王氏糊涂呀,一个丫头悄悄处治了也就罢了,就算她有些同伙也不过是几个奴才,打杀了岂不干净,倒牵扯住这些糟心事来,真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贾母和贾政母子俩倒真应了一句话:脑补最令人自己深信。
捏捏额头,贾母如今也不敢肯定那金钏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宝玉还是政儿的,但她人老成精,称得上心狠手辣,别说金钏儿肚子还未很大,就是生出来又怎样,宝玉年轻,日后自然有正经的太太姨娘给他生儿育女,绝不至于少这一两个,至于贾政,他这个岁数了,有了宝玉这个嫡子,还有嫡孙兰儿,再不济也有个庶子贾环杵在那儿呢,多两个庶子还能开出花儿来不成?
贾母这般想着,那意思自然也表露出来了。
对于金钏儿肚里的那对双生子,贾政是真心期待过的,并且比之珠儿、宝玉出生在他还年轻时,金钏儿的孩子得到他更多的感情,贾政想起金钏儿开脸之时的确是个处子,心里有些不舍。
这一丝不舍贾母看在眼里,有些生气鄙夷,她这儿子哪儿都好,可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却不知像谁,区区一个贱婢罢了,何至于如此?
可也不敢此时逆了贾政的意,一是怕他身子骨虚受不得,二则是生恐他又迁怒到宝玉身上去了……不过是个婢妾,就算是个明媒正娶的太太如何,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鬼门关,她有的是法子日后收拾她!
贾母因宽慰道:“这事儿只遂了你的意思,要我说不管怎样定是不能张扬的,今日的事需寻个由头掩过去,况且这样的事情总有捕风捉影之嫌,”贾母几句话就祸水东引,竟是把过错推到王夫人身上去了,“ 你那媳妇实在是糊涂,黑心!我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金钏儿原在她跟前,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宝玉也只有敬着的份,况且宝玉出入有那么些丫鬟媳妇跟着,又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唉,王氏哪,这是怕我老婆子把宝玉养在跟前,宝玉与她生分了,不舒服呐……”
言下之意分明说王夫人有意纵容底下的丫头不规矩,弹压不住了竟想出把人给她老爷这昏招儿。
贾政果然想的是这个理儿,越发气了。
好半晌,才道:“王氏克扣姨娘的份例,实在刻薄,就罚她去佛堂为宫里的贵人和老太太祈福数月罢;夫人克扣是错,白姨娘偷盗太太房里的物事儿更是错,生产之前就拘在院子里。”顿了顿,方又道,“……等孩子生下来多用秘药验上一验罢。”
只字未提宝玉。
贾母无法,修复他父子关系,只待徐徐图之。
不过,王氏仗着宫里的贵妃越发猖狂想要把她也压下去,也着实该给些教训!
贾母想了想,出了金钏儿这事再从丫头里拔姨娘恐政儿心里有疙瘩,可从外面买又怕王氏被拘,没个遏制的对头,日后养虎为患勾坏了她孝顺的儿子就坏了,想来想去,还是那个曾在她身边当过大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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